庆娣她舅那回听了妹妹的哭诉,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就要来闻山找妹夫算账,
结果被大着肚子的庆娣舅妈死死拦腰抱住。在姥姥旧屋住的半个月间,庆娣偷听
到几次舅舅给妈妈做思想工作,劝她离婚。可到底她妈心软,加之舅妈旁敲侧击
地说屋子小,兼且庆娣姑妈专程来游说,庆娣妈妈最后还是带着她们姐妹两个回
了闻山。
她舅不常来看她们,懂事后的庆娣明白大概源于爱之深痛之切,怒其不争吧
。
“妈,今天不去看姑妈,爸爸不会说什么吧?”庆娣小声说。
她妈正在筛元宵粉,停了手上的活,深深看她一眼,“闺女大了,会为妈操
心了。”两人沉默了数秒她妈接着说:“我早上给你姑妈打过电话,说是你表哥
今天带女朋友从省城回家。我们不用过去了,等元旦也是一样。”
正说着话,爱娣在厨房门外探头探脑,被姐姐发现后呶呶嘴,示意庆娣出去
。
庆娣回了自己房,爱娣急得在房里团团转,问:“姐,帮我想个借口,我想
出去玩会。”
“快下雪了还出去?舅舅他们快到了。”
“好不容易星期天呢?还憋在家里?”爱娣撅嘴,“晚上吉他班你不去?我
可是连你那份钱一起交了。”
叮咚的乐声掠过耳畔,庆娣一时神不归舍。
“姐,去不去啊?”
“哦。”她回过神,望一眼厨房里妈妈的侧影,犹豫不决。
“那我自己去了啊,我跟妈说学校补习,你别揭穿我。”
庆娣张嘴想说吃了饭再找借口一起溜出去,可姚雁岚那清丽的脸庞似乎就在
眼前般,她把满心的期待生生咽下,说:“我不去了。”
“就知道你要当乖孩子,和我不是一路的。”她妹埋怨说,出了房门又回头
交代:“帮我把衣柜看好,每回舅妈带表妹来,咱妈就要帮她们把我的好衣服搜
刮走。”
妈妈娘家穷,舅舅三十多才结婚,表妹比她们小很多,又随了舅妈的性格,
每次来喜欢窝在庆娣姐妹的房间翻捡抽屉里的好玩物什,爱娣为此黑了几次脸。
庆娣妈妈有自己的道理:“你舅哪一回不是大包小包的山货?你吃的时候怎么不
发脾气?”
这一次也是一样,午饭过后舅舅一家背着个大包裹,手上拎了几大袋东西出
现在门口。外面呼呼啦啦的下着小冰雹子,可把庆娣妈妈心疼得,一边接东西一
边递毛巾,嘴上还交代庆娣快点倒茶。
庆娣舅舅朱向阳说:“路上车坏了,倒腾了一个多小时没修好,只能站公路
边等别的车。”说着踌躇地望望客厅干净如洗的地板,对已经一步跳上沙发的女
儿说:“换鞋。”
庆娣妈说:“别教训孩子了,一路辛苦没把孩子冻着已经算好的。庆娣爸说
今天早点回来,午饭还没吃吧?你们先坐着,我去下几碗面。”
到了傍晚,庆娣爸爸回家,见着老婆娘家这几口,脸上不见喜色,只是大略
客套了几句,便率先坐上饭桌,倒了一杯煨好的白酒,自斟自饮起来。
庆娣在厨房帮忙,听见舅妈的脚步声,她也没抬头,依旧蹲着剥蒜,听舅妈
和妈妈聊闲话。从村里老人的过世到邻里婚嫁,再到隔壁家赶在年前起了大房子
。舅妈说:“那房子可漂亮,五层楼外面全部贴花砖,里面是几个大通间,每层
都有厕所。又光亮又实用。”说着叹气,“不过这样一来,就把我们这边房子的
光全给挡了。她爷爷奶奶那三间房,黑糊糊的,大白天进去也不见五指。”
庆娣站起身开了水龙头冲洗碗里的蒜,瞟了妈妈一眼,见妈妈没做声,略略
放下心来。
她舅妈状似极其为难般欲言又止,几度叹气最后说:“妹子,那几间房虽说
是没什么人住,到底是她爷爷奶奶的老屋,丢空在那里几年不值当。我和你哥说
,要是那三间能起好,我们一家搬进去,现在住的靠村头马路的这边可以弄个小
店啥的,不也能帮补一下吗?可你哥那人脾气……”
庆娣妈在围裙上搓搓手,迟迟疑疑问:“那缺多少?”
庆娣呼吸一窒,之前心中因家里多日来的平静引发的小小的快乐泯灭于她妈
这一句话里。
晚饭后她借口说回学校找爱娣逃出家门。雪子打在脸上生疼,没有风,只有
刺骨的寒气,她笼着袖子往前走。公车早停了,街上行人也不多,她往大兴路而
去,希望那里的热闹能拯救心底莫名的悒郁。又或者,再看那人一眼?
清冷的空气里火药味弥漫。庆娣远远地张望,前些天还在装修的二楼,今天
开张,满地的炮仗红衣,霓虹灯闪烁着“迅腾网吧”四个大字。再定睛,门口一
堆男女间,穿着红大衣,腿边傍着个大吉他,仰脸笑得肆意的不是爱娣是谁?
爱娣看见她,远远地笑着对她招手,又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接着向她跑来。
庆娣这才发现她身边那堆人中竟然有表哥魏怀源。
“姐,还是来了?我就说了,早点出来玩多好?”
“你不是说去吉他班?新衣服怎么就穿上了,还说留到过年!”
“那人不在。说是今天上班,是楼下乐器店的糟老头子在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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