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了将近二十天,沈叔伦一家才到达循州,沈老太太一并三个孙女全部病倒,每日上吐下泻,个个脸都成了菜色,好不受罪。
幸好出门前符川送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过来,沈叔伦提前找人写好方子,路上隔三岔五就给家人饮些汤药,这才没出大事。
循州地处高原,不像京城那么炎热,尤其早晚,清风拂拂,没有一丝暑气。几人卧床将养五六日,渐渐回转过来。
这里除了县城,其余地方人丁不旺,一眼望过去皆是草莽千里,狐兔出没,据说前些年还有匪患,上一任知府大人曾为了表功主动进山剿匪,人家的影子没找到,还折了上千官兵,弄得焦头烂额,任期没到就向朝廷请罪辞官了。
沈叔伦到来之前,这里府官位置空缺已有一年半之久,积压了大量涉及民生、经济、官司的案牍等着处理,上任第一天回府便由小厮带了十几卷文书,饭后,连夜挑灯阅览。
方姨娘、史姨娘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丈夫一次,空房守的苦闷,平常见了秾辉都拉着个脸,怨念很大。
沈涧原本在国子监进学,结交的都是天潢贵胄、豪族士子,前程不可估量,乍一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书也懒的念了,每日里长吁短叹,消沉的不成样子。
符氏见了,心疼的跟被剜肉似的,私下里和姨娘丫鬟抱怨,明里暗里骂秾辉“丧门星”、“小贱人”。
下人们见太太不喜秾辉,也渐渐怠慢起她来,对她院子里的丫鬟吆三喝四,处处挤兑。
一日,春棠见秋菡背着身子站在墙角哭泣,便走近了问她:“谁给你气受了?”
秋菡啜泣道:“还不是太太身边的小喜,我今儿一早去领月钱,她说姑娘有老太太管着,还领什么月钱,数落了咱们好一顿。”
“呸!姑娘的事儿,轮到她嚼舌。你也是个窝囊的,怎么不回了太太,叫她讨个没脸。”春棠啐了一口道。
“春棠姐姐,太太当时就坐在旁边喝茶呢,她只当没听见,我还去说什么。”秋菡心酸道。
“好妹妹,咱们暂且受了这次气,别叫姑娘知道,她这一路过来恹恹的,从前爱玩的,如今都丢开了,还不是觉得连累了家族,在太太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来。”春棠推了她一把,“这会儿子姑娘在午睡,你找冬白她们玩儿去吧。”
秾辉哪里睡的着,她养了一会儿精神出来,见丫鬟在这边嘀咕,好奇的很,就蹑手蹑脚跟过来,谁知竟听到了这样的事儿。
春棠和秋菡回头要走,猛地瞧见她在身后站着,吓了一跳,齐声道:“小姐,您醒了?”
秾辉冷笑:“你们受了气,也不告诉我,蒙我在鼓里,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我性子懦弱,任人轻贱呢。”
“小姐,奴婢愚钝。”秋菡惭愧道:“说出来怕给小姐添堵,却没想到这层意思上去。”
秾辉道:“好了,别在这里饶舌,明日一早老太太要到城外三星观中打平安醮,你们自去收拾收拾吧。”
二人一听要出门,心里雀跃的跟什么似的,来循州都快三个月了,连门儿都还没出过呢。
次日上午,符氏对老太太说珠丫头身体不适,需要照顾,去不得观中,两个姨娘见状,也都找了理由回避,可秾芩憋坏了,说什么也要出去热闹热闹,方姨娘少不得退了一步,点头应允。
最后,秾辉、秾芩二人带丫鬟跟着沈韦氏坐轿去往城外的三星观打醮。
沈叔伦怕家眷初来乍到的遇上歹人,提前派了十几名护院过去,把观外巡逻了个严实,才请她们进去。
巧的是今日三星观清静的很,来烧香打醮的人寥寥,除了沈老太太一行丫鬟婆子十几人外,余下就是观里的小道士们。
沈韦氏带着秾辉供了香火钱,左右找不到观中主持,便问旁边的小道童:“你师父去哪里了?”
小道童拱手施礼:“师父玄清道长今日有贵客来访,耽搁了时辰,请老夫人再等等吧。”
“不妨事,我们在观中且歇一歇。”说罢,老太太携着秾辉、秾芩到铺着软席的木榻上品茶。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见斜对面的房里出来个穿深蓝袍子的老道,眉须皆白,面皮红润,一双三角目炯炯有神,正笑吟吟地引着两位贵公子出来。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袭天青色云纹袍子,腰系玉带,缀着缨络流苏,面上眉毛修长清扬,高出凤眼半寸,颧柄直蒂鬓角天仓,鼻准悬胆,行动来龙有气,贵不可言。
跟在他身后的公子穿白衫,腰中系着玉蝉,比之前面那位,多了份秀气,举止相当有身份。
“玄清,你这观中,香火可是冷清的很,莫不是你平日里好吃懒做,诓骗惯了,连累众仙享受不道供奉。”白衣公子嘻笑道。
老道也不恼,往沈老太太这边一觑眼,捋须呵呵笑道:“吕公子,今日有贵妇人带着小姐们过来打醮,小道把香客都打发出去了。”
“是哩是哩,沈府上的老夫人还在那厢等着和师父商量点几盏海灯呢。”小道童帮腔道。
两位公子对视一笑,吕澈道:“既如此,咱们快走,别耽误道长发财。”
秾辉在敞着门的房里不经意听见二人说的官话,心下吃惊:他们难道是从京城来的。少不得往外瞥了一眼。
青袍公子正好转身,此刻目光落在秾辉这边,当下一怔,便挪不动脚步也说不出话来。
这女子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前不久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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