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时候考虑这些了,选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好有个方向。”
江翎关了手机,站直身,厅坐着闲聊的三人,拿起适才倒来的温水,转身要上楼:“我知道了。”
他和父亲一向没什么话说,大多时候,是他在训话,他不耐烦地听着。要么他或明或暗地给他提建议,或者说是做人生规划,他听得明白,却不想做进一步探讨,最后往往不了了之,各寻事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翎已经记不清了。
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打记事起,关系便一直不冷不热,彼此都习以为常。没人主动打破这场持续数年的僵局,母亲偶尔会在中间做调解缓和的工作,但总是显得多余。
安于现状,挺好。
周四一早安排了语文考试,仍旧是高三上次考的那套,文理科统一。都听说这次高三出了一百四十几分,以为难度不大,心平气和地展开卷子,越往下眉头皱得越紧。一教室的人抓耳挠腮又唉声叹气的,舒昀甚至听到纸张被团成团的声音,然后又被人展开……
“艹!”前面卷毛低声咒骂。
南山有气无力地靠着椅背:“做不下去了,语文是我万年克星,我干不过它。”
舒昀支着下巴,看着那道诗词鉴赏眼睛泛花。耳边间或响起接二连三的窸窣讲话声,她听得头晕目眩,太阳穴阵阵发胀。甩着脑袋期许能打起精神,不经意看见江翎和她做题进度终于一致,顿时找到了平衡。
“是不是你也觉得特难?”她转着笔,眉开眼笑,好似做不出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江翎眉梢微动,手往下移,干脆的跳过那题:“做你自己的。”
“大家都不会,我就不着急了。”她笑得更欢,眼睛在题目上一扫而过,仅仅十来个方块字,拆开都认得,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深不可测,她觉得眼睛疼,赶紧别开头,“你说那个考一百四十几的,是不是比你还厉害?至少语文很厉害。”
“祁冉,你不是知道?”笔尖犹疑了下,他画了条横线把那两行答案划掉,手继续往下……
“就是她啊?”
“嗯。”他低低应着,翻了页,眉间刻出两道折印。
“她好厉害。”舒昀感慨着,拍拍脸颊,又瞪了瞪眼睛,将视线投回试卷上,“听说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
“两种可能。”他平静道,“要么智商超高,要么智商高还知道努力。”
“可能你是前者,她是后者?”
江翎低哂,轻飘飘回应:“总比有些人什么都没有的好。”
“……我在原来的高中,还是年级前几名呢。”本来是事实,不知怎的,说话间自动变得没有底气,又不服气,含糊嘟喃了句,“果然还是你们学校太变态了。”
“你不是这学校的?”他凉凉反问。
舒昀噎了一下:“我这不是来的时间不长吗?还没什么认同感和归属感。”
他笑了下,没有回话,笔尖朝上,夹在两指间,压下烦躁一目十行地读着阅读理解。
舒昀心情早就燥了,什么都入不了眼睛,卷面被打了马赛克似的。她也无心继续,做了也是白搭,背面完全没看,直接抽了第二张带方格的,去看左上的材料作文。含着笔盖思量了半响,终于有点思路,下笔去写标题,第一个字就写得张牙舞爪。
嗯……
“怎么?又做不动了?”他笑问。
舒昀脑门往桌上一磕,郁闷得很:“我不知道做这个意义在哪儿。”
“才高二就这样,到高三你要怎么熬?”
“到时候心态肯定不一样。”
他轻轻摇头,不予置评。
“我是不是太不上进了?”她突然自我反思。
“看你对上进的定义是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忙,可是晚上躺在床上一想,一整天也无非就是上课、做题、考试,别的什么也没做成,还老觉得时间很紧,好像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着跑一样,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可一点充实的感觉都没有。”她点头,又强调了一遍,“完全没有!”
“考个试还让你思考人生了?”
“你不明白。”她侧头靠在手臂上,看他在试卷上写字,“我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我以后坐办公室里,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签字盖章,和同事聊天开会,好像特别轻松,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生。可是我半夜惊醒了,那个梦还很真实的在脑子里转,我仿佛透过它,一眼看到我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辈子就是这样,单调乏味,日复一日,一眼看到头,不是很恐怖吗?”
江翎停下笔,终于偏头看她:“所以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我想,生而为人,每天还是要有点不一样才说得过去吧?不然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她说得认真,语毕,一声轻叹不经意溢出唇瓣,她未曾察觉。
卷毛靠着窗户,也听了大半:“舒昀你今天咋这么文艺?”
江翎猜她应该是在说音乐的事,因为他昨天提了统计艺术生的事。那声叹息里的无奈和惋惜毫不掩饰,他听得清楚。
他再去看她,那姑娘已经换下满面愁容,浅浅笑着,和卷毛说昨晚睡觉前看了部很有深度的电影,大概是入戏了才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和她认识的时间还太短。江翎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一直把她定义为喜恶分明、不善掩藏情绪的十五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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