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萦之收好信,问:“那支雪莲呢?”
“刚放到库房了,我这就取过来给夫人看。”冬雪道。
“不必了,你拿到厨房去,请叶师傅看看怎么做。”
“是。”
府里烧饭的叶师傅是上次孙氏遣过来的,厨艺不错,最可贵的是懂一些医理,最擅长制作药膳,既能将补品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又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冬雪领了命即刻便往厨房去了。
“夫人,这两天桃枝找了我好几次,说要回去,您看是遣人送他们回村子吗?”
桃枝?
沐萦之愣了愣,她一心扑在白泽身上,倒把这两兄妹给忘了。
“刚回来时我说要酬谢她,她说她想在城里开一家铺子,怪我,把应下来的事情都忘了,估计这小妮子心里别扭了。我当时想着他们兄妹俩刚从山里出来,什么都不懂,还得从长计议,如今还是早些办了才好。你今儿便出去找经纪问问,找找带铺面的宅子,不管多少钱,只要地段好就成,你自己做主先买下来,尽快把房契拿到交给桃枝。”
“是,我这就去办。”夏岚应下来就往外去了。
沐萦之坐在白泽榻前,继续琢磨着如何报答桃枝桃叶的事情,她是真心感激她们兄妹俩,想给他们俩谋个长久的前程,今儿先把铺面选下来,但他们俩要拿去做什么营生还得细细思量。
她歪着头,侧身倚着床柱,丝毫没留意到身边的动静,只一心想着桃枝和桃叶。
桃叶是个哑巴,虽说勤快,可只会打猎,桃枝倒是个机灵的姑娘,但桃枝没念过书,没出过大榆树村,做什么生意适合呢?
“他们俩淳朴无知,你赠金赠银,或许会招来祸事。”
沙哑低缓的声音像一道暗然无波的泉水,流进沐萦之的耳朵。
“是啊,我也不知道该让他们做什么营生才会长久。”
沐萦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方才猛然醒悟过来。
声音?
这熟悉而久违的声音?
巨大的狂喜涌入沐萦之的脑中,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手和脚恍若不听使唤一般,她只得艰难地动了动眼睛,将目光飘向榻上。
榻上的人依旧躺着,床幔遮着光,光线不是很好,瞧不清他的脸庞。
但她知道他在看着她。他的目光温暖、坚定,一碰到她就牢牢地将她笼罩住。
“萦萦。”
他喊出的这两个字有些滞涩,像是喉咙干涩,又像是有些哽咽。
沐萦之忍住泪意,忙其身去端她喝剩下的半碗枸杞雪梨汤。
再回榻边时,白泽竟已坐了起来。
“快些躺下。”
白泽摇了摇头,接过汤盅一饮而尽。
“还要么?”看他喝得那样急,沐萦之既心疼又欢喜。
“嗯。”他粗重的哼了一声,像是在清嗓子。
桌上泡着茶,沐萦之见茶杯太小,恐白泽喝得不痛快,直接揭下茶壶盖,将茶壶拎了过来。
白泽提着茶壶,果真将茶壶里的茶水喝光了。
“别喝那么急,我再叫人泡一壶过来便是。”
冬雪办完了差使,早在廊下候着了,听到主子发话立即就重新沏了一壶茶进来,放在桌上就默默退下去,将房门带上。
“还要喝么?”
白泽摇了摇头,含笑看着沐萦之。
他的目光和从前一样炽热直接,瞬间将沐萦之心里的那些悲伤阴郁灼烧得干干净净。
“将军,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白泽眼见得她要站起身,伸手便拉住她,将她往回一扯。
沐萦之毫无防备,被他一带便跌落到他怀中。
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沐萦之当下红了脸,闷闷窝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有些乏力,还好,还能抱得动你。”
沐萦之紧紧攥着他的肩膀,千言万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泽的死讯传来,沐萦之从未松过口,可心中未尝不曾想过他真的死了。这一路走来的几十天,仿佛比前世那二十几年还要漫长。她第一次来到北疆,第一次骑马,第一次看到死尸……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如此之快。
两人就这么静静依偎着,两人都心绪万千,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过了许久,还是沐萦之先开了口。
“你饿吗”白泽昏迷这么久,入口的都是流食,虽说都是人参、鹿茸这样的补品,可还是一直痩下去。
沐萦之倚在他的怀中,虽然气息一如从前,但感觉完全不同。
以前,他的手臂肌理紧实,摸起来像石头一样,此时沐萦之倚着他,却觉得手臂上的肌肉松松软软,心下又是黯然。
“萦萦,在想什么?”白泽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划了几下。
沐萦之的小脸上仰了一些,“我在想你如今身子亏虚,该吃些什么补一补。”
这话一出,白泽的眉梢便扬了一下。
身子亏虚……
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被自己的娘子说身子亏虚,这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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