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一阵骚乱刚刚过去,她听四周没了动静,才低着脑袋冲出了巷子,拼命的往前奔跑。她记得芳杏就躲在乡下的庄子上的,此刻也只能投奔她去了。
诚王的庄子就在小芦河的对面,那条路她认识,但连日的雨水使得河里的水势一路长高,如今已经漫出了河道。新仓坊的大部分人家都被河水淹了,如今水位已经涨到了膝盖处。桑霓跑的气喘吁吁,怀里的银子也变得沉甸甸的。
她一路狂奔,已经能看见不远处拴在码头石墩子上的小舟了,只要再奔跑过两条街,她就安全了!
但是,在路过燃记小铺的时候停,她住了脚,「燃记鲜汤馆」这几个字莫名地燃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她一心认为,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全,都拜一人所赐!
愤怒摧毁了她的理智,她从包袱里左翻右找,终于找到了一小块墨条,这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以前她拼了命的认字读书,就是为了能离心中的那个人近一些。想不到在学会了几百个字以后,第一次用上的竟然是这四个字:此处有钱!
桑霓恶狠狠地在崭新的门板上划上最后一笔,被浸湿的墨条染了她一手的黑污。然后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小串零碎的铜钱,挂在了燃记的门环上。做完这些,她放肆地笑了起来,朝着门上吐了一口唾沫,一甩包袱跑了出去。
突然一阵马蹄踏着水花奔来,溅起水珠四下飞溅。正在奔跑的桑霓惊恐回头,一条长鞭迎面飞来,重重打在了她的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她捂着伤口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咳嗽着。
「下手轻些,是个妞儿,脸坏了玩起来就不带劲了!」又有一浑厚嗓音响起,说着一口变了味儿的凌州话。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绕着桑霓打圈儿,马上的两个男子发出「哦咯咯」的嚎叫声。桑霓吓得胆魂俱碎,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又有一长鞭从后面打到她的脖子上,缠绕了两圈,蛮横地拉着她站了起来。桑霓被迫地仰起头,脚步错乱地倒退着,阴霾的天空中,豆大的雨水擦过她的眼睛,砸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颠倒的脸庞进入她的视线----宽大的脸庞,浓密的胡子,满脸横肉,披散着几十条小辫子。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鞑子!
雨水越来越大,砸在瓦砾上的雨滴轰鸣作响,四下里俱是一片氤氲水气。
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勾勒出少女美妙的曲线,桑霓站在雨中,害怕得瑟瑟发抖。马上的男人狂傲地下了马,揪着她的头发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用力一拍她的屁|股,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一瞬间,她就被腾空抱了起来,粗鲁地甩到了马背上,男人也紧跟着一跃上马,手掌死死压着她的脊椎,按住了她的两个穴位,疼的她立刻软下了身子,无法再乱动。
断了线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因为哭得太过伤心,鼻尖和双眸都起了红肿。可现在她失去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停靠在码头边的小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淹没在了朦胧灼热的泪水中。
风雨悲鸣,燃记小铺的门面上,一串铜钱随风飘摇,撞上了门扉,敲打出了一阵凄惨破碎的节奏。
百里之外,俞州奎狼营内。
刚刚收割完三亩小麦,苏然又经历了一次地震般的摇晃后,春草园果然又再次扩充了一倍。她看着四周广袤的土地,揉起了太阳穴,这下凭她一人之力,是真的打理不过来了。
而最近诚王忙于部署前线战事,也根本无瑕顾及到她,甚至一连七天,她连面都没见过他一次。每晚入睡前和第二天睁开眼,大帐里都是空荡荡的,若不是每天还能见到他用过的茶盏,她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奔赴前线去了。
既然王爷都在玩命似的工作,她也没有心情躲懒。何况最近她也听到只言片语,知道外面的洪灾已经造成了上千顷农田被摧毁,数十万人无家可归,饿殍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骇人听闻。诚王已经开仓放粮了,但仅仅上万石的粮食,面对数十万灾民,根本是杯水车薪。
苏然攒紧了手中的耙犁,虽然已经困倦的眼皮都打架了,但她还是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若是她多种出一把稻子,就意味着多了一碗米汤,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每回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她总是忍不住地心疼,既然她有能力帮助他,也想多替他分些忧愁。
又一亩田终于犁好了,苏然瘫软地坐在田埂上,连呼吸都感到疲惫。这回实在撑不下去了,她还是先回去睡个觉。这几夜稍有风吹草动她就醒了,没有一天睡足了三个时辰。饶是如此,她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苏然收好农具,伸了个懒腰,抱起了随她进园,此刻正趴在小绒被里睡的正熟的小秦昭,轻手轻脚地踏出了园子。
刚一出来,她就惊喜地发现,已经十来天未见的诚王,此刻正安静地坐在她卧室的垫子上,低着头睡着了。大概是倦极了吧,苏然轻轻地把孩子放进小床里,跪坐在褥子上细看他的睡颜,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贴近他,观察他。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的。
苏然的脸离他越来越近,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嘴唇离他的眉间还有一寸,却没有了往前进的勇气。轻柔的呼吸扫过他的眉毛,诚王的睫毛轻轻一颤,他突然闭着眼睛揽过了她,双双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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