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远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想再给你的伤口撒盐的,毕竟,我们曾经真心地相爱过。可你如果真的坚持离婚,我就只好把这张供状送到我的岳父那里去,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常燕喘息着说:“刘清远,你不是人,是畜牲。这封信不是真的,是诬蔑!”
刘清远轻声说:“是真的,你心里知道是真的。上面的叙述虽然不是张志和的亲笔,但下面的签字我想你是能认得出来的。由书记员记述供词,受审人签字认可,这是符合法定程序的。你在学校里学过法律,这点常识我想应该还记得。”
常燕摇着头,泪花不断地洒在床上:“我不信。志和不会做这样的招供。即使你们对他施行了酷刑,他也不会这么做。”
刘清远哼哼着,发生类似于牙疼的声音:“他可能不会说的这么详细,但你们剧团的其他人呢?燕儿,你们太猖獗了,做的事满城皆知,这能怪谁呢?”
18
常燕请木匠打了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大的自己睡,小的给儿子刘遨用。木床搬到家里的当天,常燕就和丈夫刘清远正式过起了分居生活。她把儿子的小床也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让儿子晚上跟着自己睡。常燕怕婆婆多想,就对婆婆说,白天婆婆看孩子,又要收拾家务,太辛苦了,上了年纪的人,晚上一定要睡踏实一些,才能保证身体健康的。
婆婆感动的不行,还为此偷偷地抹了几次眼泪。对于儿媳跟儿子的分房睡,老人家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在老家农村,两口子只要有了孩子,谁还想着那事呢?除非等孩子能离开怀了,再想要一个,才再睡到一起去。在农村人的意识中,除了新婚后的个把月,两口子睡到一起去搞那种事情,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造孩子,□□的因素所占比例极小甚至可以淡化到无。
常燕把儿子揽过来跟自己睡,并跟刘清远分居,却是因为强烈的孤独感和无边的恐惧。张志和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滨海京剧团,这让她的感情生活一下子完全失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从把张志和逼走的整个过程中,丈夫刘清远显示出他高超的策划才能,而在揭下虚伪面具之后,其真实面目让常燕恐惧异常。丈夫说的很对,为了父亲的声誉和权位,当然也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她不能提出离婚。想想吧,她一旦坚持离婚,刘清远马上就会把张志和的那张供状拿出来,将其公之于众。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啊,左邻右舍和剧团里的人会怎么看自己,怎么说自己呢?他们都会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瞧啊,这就是革委会常主任的女儿,跟别人搞破鞋的哩。”
这样一来,不但自己无法在世上活人,父亲的对手们也会趁机一哄而上,把他掀翻在地。她能这样做吗?不,她没有这个勇气。为了伟大的爱情,作为一个女人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做出疯狂的举动,但这件事不同,常燕下不了这个决心。这叫什么爱情呢?在别人眼里,这充其量只是可耻的背叛性的偷情而已。也就是说,真的要是闹起离婚来,所有的不利舆论都会对准自己,说不定自己将被淹没在舆论的唾沫里。
常燕只能选择逃避。她本来还期望着张志和能跟自己一起抵御风雨,但张志和无法跟刘清远的势力对抗,也无法跟他的头脑对抗,于是只有先行逃避。刘清远之所以不跟自己离婚,无非是自己的父亲还有用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常氏家族决裂。婚姻,被中国人叫作“裙带关系”,真是太形象了太贴切了啊,即使感情已成昨日黄花,剩下的一纸婚书和社会lún_lǐ道德的枷锁还有如此大的力量,如此地妙用无穷!
在这个充满狡诈和诡计的家庭,常燕再也没有同盟,没有战友,只剩下一个人忍受孤独,一个人来承担恐惧。只有儿子,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心灵还是纯净的,还没有学会他爸爸的阴险和狡诈。她要把儿子拉过来,作为自己终生的盟友。
经过□□年的折腾,人们对□□已经厌倦,革命样板戏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滨海大剧院门前开始萧条下来。常燕没有了多少演出任务,于是干脆深居浅出,几乎全职在家带孩子了。随着母子两人的耳鬓厮磨相濡以沫,小刘遨跟妈妈的感情日益深厚,久而久之,小小的心里只知有其母而不知其父了。
看到慢慢长大慢慢懂事的儿子,常燕冰冷的心底时常荡起温暖的涟漪。只是有时儿子缠着自己唱样板戏的时候,她会偶然想起,那个在舞台上和自己唱对手戏的人,那个风度翩翩的“李玉和”,也不知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张志和坐在省城物资站的传达室里,靠窗的小木桌上放着一摞待发的报纸和信件,还有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水。
张志和彻底告别了演员生涯,通过亲戚的介绍转调到物资站,做起了清闲而真正与世无争的“看门人”。做这个工作的,大都是快要退休的中老年人,或者身体有残疾的转业军人,像他这样一个正当壮年的白脸小生来做这个工作,在省城也是一道风景。
上班的时间到了,川流不息的自行车队鱼贯从传达室前通过,每个人都传达室里亲切喊一声“李玉和同志”,来给张志和打招呼。五年之前,张志和是省城的名人,全城的男女老少几乎都知道他,都知道他曾是舞台上盛极一时的“李玉和”。现在,“李玉和同志”到咱物资站来看大门了,这让物资站的职工们在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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