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舟比我们都要快的先伸手摘了一个放到嘴里,皱着眉,捂着脸对我说,“这葡萄好酸呐!”把手里的另一个递给了竹小君,然后问她,“是不是?”
竹小君接过葡萄,有些疑惑的放进嘴里,很配合的说,“果然有点酸。”
他们一唱一和说的跟真的一样,当时还真把我给忽悠了。
我有些狐疑,看了眼绿油油一大片的葡萄架,至少从表象来看我太相信他们的话。
我伸手摘了一颗大的,真的,水分很足,而且很甜。
我摘下几颗递给他和竹小君,表情认真:“我的怎么吃着挺甜的,你们尝尝。”
竹小君接过葡萄,一边吃一边望着我咯咯的笑。
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方暮舟,还真是坏心眼!”我指了指笑的乐呵的竹小君,“还有你,小君,跟着他使坏是吧!”
方暮舟笑着:“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竹小君也在笑:“甜吧?”
“恩,真甜。”
那天我们摘了好多,拿了一些给毛毛,带了些给校长。
方暮舟偶尔心血来潮会去不远处的池塘里弄些鱼,就叫我和竹小君一起去做饭。
他们做饭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看电视剧,有时也会去厨房装模作样的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在他们俩一直打量的眼光中再一次回到电视机前。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了毛毛。
“要不把毛毛叫过来一起吧?”
“可以啊。”
“就你没事做,你去。”
“我去就我去,你们俩好好做饭。”我说着就关了电视出门。
我不知道叫他过来的做法究竟对不对,看到他在桌子上跟方暮舟一起笑的很开心的时候,我想起了看过的一个故事。
理查德耶茨写的《十一种孤独》,里面讲述了一个女老师想要帮助学生最后却反被学生憎恶的故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则小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但它让我在每一次以为是帮助了别人之后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世事复杂,太过于变化无常,每一件事都不会有绝对是非与对错。
夏天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慢慢过去了,悠长和缓慢的让人没有觉察。
有一次和方暮舟送毛毛回家,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我没头没尾的问他,“你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不知道,一辈子的事谁也说不准。”
“也是,一辈子会很长。”
是啊,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可是为什么年轻时候的我们总是能够轻易的说出一辈子的誓言,我还记得邱以阳握着我手说的那一句‘我要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光,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脸颊微红的自己。
“说不定哪天想走就走了,然后在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月亮的光洒在我们身上,柔和的没有力度,透着些淡淡的悲凉的气息。
听到了他的话,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难受。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有一天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
他说:“那我就尽量让你走在前面。”
我点点头,在心里把这句话又重复了几遍,感觉意思有点怪怪的。
“方暮舟,什么叫让我走在前面啊你,真是服了你这个人了。”
本来应该是一个关于离别的沉重话题,就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中被我们掠过。
他面对着我,也对着黑夜中月亮倾泻下来的光,以致于我看不到他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能够听出他语气里的诚恳,不论后来他有没有做到,至少此刻,我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我不知道我们的命运,我们在这一生中会遇到哪些人,经历的那些事是不是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决定了。我只知道,生活中总有一些事,会让我觉得人生真的好难,让我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后,突然有消息传来,毛毛的父亲做事的工地出事了。负责人为了拿回扣而使用劣质材料致使建筑物坍塌,数十名建筑工人受伤,有的甚至遭遇死亡,那些家庭瞬间分崩离析,而本该在这个时候出面解决问题的负责人,畏罪潜逃了。
由于事故太严重,没有找到他父亲完整的尸首。
他父亲下葬的那天是个阴天,要下雨却一直没有落雨的天气。我本以为他会哭的很伤心,可我看到他只是很木然的站着,看着他失焦的瞳孔,看着他的父亲被下葬,没有失心裂的吼叫和眼泪。
看着他站在那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瞬间长大。就像三年前,那个被迫长大的我。我们都是被迫长大的人。
听到周围的人在叹息,在觉得他可怜。他们大都在说,这孩子孤身一人,以后可怎么办呐。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应该怎么办,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像这样,动动自己的嘴巴去叹息而已。
☆、Ⅰ-ⅲ-0
我连安慰他的话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想,这一次,他真的是一个人了,和我一样了。
葬礼过后我去了他家,破败的好像要坍塌的小房子,屋顶上被风雨吹打过的不再整齐的深灰色的瓦片,门前枯落的树叶撒了一地。这屋子似乎比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破旧一些,或许是没人打理的缘故。
我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可我知道他需要人陪伴,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一句话也不说,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孤独的自己。虽然我不确定以后他会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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