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相信好好的人会这样就没了,可如今这种事却是寻常,人都说姚员外只怕回不来了,连家里的下人都早就嘀咕起来了。
来到这世界,宝茹最依赖的便是这个父亲,如今看见他平安回来,当下便流下泪来。
姚员外早年行伍出身,最不耐烦女子啼哭,可若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却是不能不管的,越发不知所措。
还是来兴在一旁提醒道:“姐儿别哭,老爷平安归家,是好事儿呢!且一同去见太太吧!”
姚太太本是听到叫门声就要下床的,但奈何躺了多日没得力气,到底廖婆子劝住了她,只起身半靠着坐了起来。
两夫妻见面,俱是大病过一场,脸色白白,清减许多。姚员外抱住老妻肩头安慰一番,又重新照顾她躺下。
“你且安歇,我还有些事情料理!”
说完便带着宝茹出了正屋。
的确有好一番事情要料理,他这一回回来却不是白回来的,带了有好些货物呢!方才白老大没进屋来就是在外盯着车船行的人卸货呢。
姚员外自码头下船,立时雇了车船行十来辆大车,连人带货一气儿拉回了家。此时宝茹随父亲出来,家里的大门和垂花门都全开了,卸货的车夫来来去去,箱笼等全堆在了院子里。
宝茹走出大门,见许多街坊都来看热闹,而姚淑芬兄妹却不见了踪影,想是见姚员外回来便立刻寻空一溜儿跑了吧,当下便不再理会。许多妇人上前与她说些道喜的话,并问她一些她母亲的病情,要约她下个月初一起吃茶等事。宝茹一一应答,待说的差不多,宝茹才去看父亲贩了些什么货回来。
站在父亲身旁,他正清点箱笼数儿。
“父亲这回出门,贩了些什么?”
宝茹常替他算账,父女两人一同说些生意经是惯常的,当下姚员外便与女儿细细分说起来。
“起头自有五百两银子的湖州货,在苏杭那边出了一些儿,换了那边的时兴货,香袋儿、汗巾子、折扇儿、绢花儿这几样。又在扬州买些香粉头油胭脂等,便直去了南边泉州。”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匣子,宝茹接过来细看,方寸大的盒盖儿上雕着的是一幅描金中秋夜宴图,怪精致的,只这盒子就价值不菲了。
揭开盖儿,里头存着三块极大的宝石,只拿了丝帛隔开来防着划碰。流光溢彩,教人看了便心儿扑嗵扑嗵直跳。现下院子里人多眼杂的,宝茹立刻把盖儿合上。
姚员外却不甚在意,指着匣子道:“泉州风物与咱们这边格外不同,那边开海总有十来年了,有许多西洋景儿呢!许多西夷人生得好生奇怪,不像是人倒有几分似鬼,眼珠子,还有头发,有许多颜色呢!不过他们大多能说咱们的话,做生意也没得妨碍。这宝石就是与他们换的。”
又可惜道:“泉州那边有许多海外宝货,这次去了才可惜本钱带的不够。只说这宝石,咱们如何稀罕,匣子里那样的,红货行里,没得二百里银子,一块也不能得。可我换得来只用了一窑瓷器并两百斤云雾茶喱!”
说得兴起与宝茹比划。
“那么大的珊瑚,总要有六七叉吧?红通通的,再没见过那样的好珊瑚。又有那南洋的珍珠,老话儿说八分为珍,九分为宝,可那一匣子没得九分以下的。更难得,个个滚圆明净。这些全是大海商的货,真是好富贵。”
姚员外话里全是艳羡。
“这些却不关你爹我这般商贩的事儿了,我带去的货在泉州全是上上等,几日便全都脱手了,后头有联系本地的行会经纪,买了许多宝货,那等珍珠宝贝儿轮不着我,我就专拣那些价儿不贵,却容易出脱的贩。”
“那这些都是宝货不成?”宝茹看着这些箱笼,十分想打开瞧一瞧。
“这倒不是。”姚员外与她说道:“宝货虽好,在咱们湖州却不若苏州价儿好,而且还得白饶苏州到咱们湖州的脚费,且不合算。”
宝茹一想,是这个道理呢。湖州虽然富庶,却不若苏杭崇尚豪奢,宝货之类自然不如那边时兴好卖。
“我在苏州便把宝货全都出脱了,只挑拣了些格外得人意的,装了一箱子,单留与你拿着玩儿呢!”姚员外此时神情格外慈爱。
“谢谢爹!”宝茹心里十分欢喜,倒不是为了那一箱子礼物,只为了世上有这样一位父亲时时刻刻想着你,对你好呢。
“至于这些箱笼,全是苏杭那边的玩意儿,虽说自苏杭贩到湖州得利不多,但总不能走一趟空船,多少赚些,就是能给我家宝姐儿添一盒花儿粉儿的也好啊!”
姚员外虽说在外病了这一场,但精神是极好的。只因他心中十分得意:路上几回生意都做得极精明,低买高卖的,赚了极厚的利润。心下想着,悄摸摸地问宝茹:“丫头,猜你爹我这回赚了多少。”
一见父亲这神色便知道他是有心想要炫耀,当下顺了他的意,试探猜道:“辛苦半年多呢!我猜总该翻了四五番罢?”
姚员外十分得意:“世人都这样猜呢!出门不过半年,能有四五番那都是上上签儿,你爹我却独有那等好运道,这些没出手的货不算,那三块宝石也不算,已有三千两落了袋儿啦!”
宝茹心里计算,那只怕有七八番,实在是厚利。便十分捧场,故作惊诧,把自家父亲捧了又捧。
消受了女儿这番捧场,姚员外心情便十分快意。待到与车夫们结算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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