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终于长叹出一口气,却是将头低低埋在男人颈间,带着依恋轻轻蹭了蹭。
男人没有睁眼,只是满意地弯唇一笑,与她相拥而眠。
过了小半个时辰,瑶光感觉到身边的男人似乎已经熟睡,她缓缓睁开双眸,试探地轻唤道:“诸儿?”
睡梦中的姜诸儿,并未听到她的呼唤,仍沉沉睡着。
瑶光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中出来,随意披了一件外衣,慢慢下了床榻。
她拉过衣襟,赤足走在冰冷的琉璃砖上,轻手轻脚行到外间。
静候的小如见她出来,忙低首垂目,躬身捧着衣物迎了上来。
纤长莹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摆中徐徐而出,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闪动着点点惑人光华,瑶光侧眸伫立,柔美的下颌线条每一分都恰到好处,流畅更甚画卷。
小如为她系好丝绦,穿戴整齐,这才欲言又止地望了瑶光一眼。
瑶光心领神会地颔首,二人走出寝殿。
殿外日头仍然毒辣,连偶尔吹来的晓风也带着燥热,铺头盖面地罩在身上难受得紧,远不及殿中凉爽。瑶光与小如立在廊下。小如见左右无人,这才从袖中拿出一片竹简,躬身呈上,恭敬道:“这是来临淄前夫人吩咐要亲自交到您手上的,请公主阅目。”
小如口中的夫人,正是面临重登君夫人之位的子瑾——前些时日,刚嫁过来一年的天子公主难产而死。
这一年,明面上小如被子瑾支配到姜诸儿身边服侍,实则成为子瑾与瑶光联系的途径。说起子瑾,这真是个聪慧的女人,从始至终对局势看得通透。她知道瑶光在姜诸儿心中的重要性,也知道只要讨好瑶光,就是顺了姜诸儿心意,能保住自己在齐宫的地位。更重要的,是瑶光身份有碍,只能分宠不会分权。如此,她就可以稳当地掌控齐宫,重坐君夫人之位。
瑶光面上没有表情,十指纤纤拿过小如手中的竹简,天光热烈,只见上头字迹娟秀,仅有八个字——连氏妒宠,王女嫁鲁。
前面一句,是提醒,后面一句,是策略。瑶光眉心一皱,略一沉吟,却是低声问道:“天子公主的死,你们夫人可有眉目了?”
小如闻言,猛然抬眸看了瑶光一眼,但迟疑着没回话。
瑶光睨了小如一眼,唇边倏尔带起些许笑意,“不肯告诉我?也罢,齐宫之事本与我无甚干系,只是……你们夫人眼见就要重册君夫人……”瑶光故意拖长话音,果见小如神色一凛。权衡一番,小如叩首一拜,咬牙低道:“此事本是受公主提点,自没什么好瞒公主的。天子公主产前确有蹊跷,已隐约查到可能与连夫人有些关连……”
瑶光的唇边慢慢冷淡下来,似有一层薄薄的冰冷霜花。不出她所料,天子公主难产致死果然是人有意为之。这个连夫人原是齐国贵族之女,入宫也有好些年了,自子瑾从君夫人的位置下来之后,眼看天子公主脾性软弱,便蠢蠢欲动。瑶光带着冷笑,垂眸细细抚摸竹简上前四个字——连氏妒宠。
连夫人早就为姜诸儿常常来往行宫之间而嫉恨,好不容易将君夫人的位置空置下来,又遭瑶光在姜诸儿面前主张复立子瑾,连夫人的一概心计付之东流,为子瑾做了嫁衣。是以,连夫人已对瑶光恨之入骨。
瑶光的手指渐渐下滑,嘴角冷笑更甚,几乎就要轻笑出声来。王女嫁鲁……天子公主的遗腹女是齐宫最尊贵的公主,如今不过还是婴孩,子瑾就变着方儿要用她来笼络瑶光,想将这身份最尊贵的公主订婚于瑶光的长子,现在的鲁公,姬同。真是好精妙的心思,公主本不是子瑾所出,只需拿来做顺水人情,就要瑶光图恩,为她复立之事上心。
瑶光心中思绪变幻,眼波微转间,见绕水长廊的那一头,近身服侍的女仆小蔓端着一碗汤药眺望着这边,伫立等候着。瑶光默然将竹简收入袖中,瞟了一眼仍跪着的小如,淡声吩咐道:“你先下去。”
“喏。”小如叩首退下。
瑶光看着她毕恭毕敬的离去的身影,清莹的美眸忽而闪过一丝嘲讽。子瑾固然聪颖玲珑,面面俱到,但有一件事,子瑾从最开始就算错了——她身份有碍,的确是不能与子瑾分权。可是,既然子瑾的权利是她在为其保留,那么,她可以做的,又怎么会只有分权这么简单?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只在她一念之间。
她恍惚谋算着,那厢小蔓已经垂首低眉过来,一面躬身为她呈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面轻声禀道:“太夫人,主君来了。”
瑶光端起汤药的手略一停顿,仰头一望,但见万里无云,已过正中的日头像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球,那刺眼的光芒,便是看一眼也觉得热烫。自她决意不回鲁国,在此安顿之后,已继位为鲁公的长子姬同每三月便会来探望她一次。她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儿子大热天的赶来,语气稍快,问道:“他现下在哪儿?”
“奴下领主君歇在水榭里了。”小蔓回道。
瑶光颔首,“那地方凉爽,难得你细心。”言罢,她看了手中黑漆漆的汤药一眼,深深皱眉,闭起眼,勉力咽下。一碗药很快被喝得干净,她接过小蔓递上来的绢帕,细细擦着唇边药渍,本欲迈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忽而压低嗓音问道:“上次从偷买回来的红花是不是快用完了?”
小蔓听言,踌躇地看着瑶光,声音带着些颤动,小心开口道:“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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