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起玉禅王的月白衣裳,如一只翩然的蝴蝶,轻点湖面,伸手一捞,便夹起个翠红物什,脚踏楼阁,折身返回,一红一白,在寥远的天空映衬下,一派分明,衣袂绵延,形成一幅鲜艳画面。
果不其然,是自家情根深种的七儿子。
花穆儿被玉禅王从湖水里提出来,浑身冰冷,衣物都湿透了,头上的髻乱成一团,一大批钗子步摇,现在就只剩一根孤零零的玉钗斜插在而后,紧贴着脖颈的湿发,让她心烦意乱,顺着微卷的棕色发尾流下一股一股的水来,她颤抖着,别说像了,她现在就是一条落水狗,狼狈极了。
尤其是和面前白衣胜雪,面容冠玉的绝世美男比起来!
她忍不住手臂交叉,颤颤巍巍地护住自己的胸,太冷了,这个皇上也太无耻了点,竟趁她毫无防备就把她踢到水里!
想到这,她把气撒在地上的另一只湿漉漉明黄缎鞋上,狠狠踢了一脚。那是她刚才在水里挣扎,顺手抓过来的,正好,踢到无良的皇上旁边,与另外只他穿在脚上的并成一排。
那整齐的态势,花穆儿低着头,瞪大双眼,不禁怀疑两只鞋里是不是埋了磁石。
玉禅王想起以前,很少看到花穆儿低眉顺眼的样子,她一向不要脸不要命,安静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他心里奇异的柔软……更何况现在全身湿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曼妙曲线……他喉头缩紧,全身气血往上涌。
“启由,你认识这位姑娘吗?”皇上大人看到自家儿子盯着花穆儿低垂着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两只眸子颜色黑沉,浓得化不开,那情形似乎恨不得把她拆入腹中,那架势……平常看起来沉稳老练,实质上还是个毛头小子,真是不成器!
启由?原来这是他的名字。
花穆儿被救上岸,一眼就认出了是他,她想起前几日的窘迫和羞耻,不由得紧了紧衣领,现在脖子上还有痕迹……她怎么好意思看他?她只恨他为什么不晚些来救她,这样她就可以呛了水,昏过去不用与他打照面了。
她当时穿的是男装,呃……对她行不轨之事时意识不清醒,说不定……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她。
于是她抱着侥幸的念头,尽量不与他照正面,单纯地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无良皇上的鞋,最后停驻在自己的脚尖和不远处玉禅王的脚尖。
“回禀父皇,儿臣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他穿着青黑长靴,鞋尖略微勾起,是他们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鞋样式,可注意看,鞋面是用光滑的绸缎铺陈,做工精细,两侧还有用金色丝线绣成的祥云图案,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果真应了现代那句:低调奢华有内涵。
他的鞋子很大,可却装得满满当当。
他的脚很大。
自己的脚在女生中算大了,可在他面前,完全是小巧玲珑,幸好这个朝代没有缠足的陋习,她的一双天足不算惹眼。
他的大脚对上她的小脚,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甜丝丝的,可又有一抹失落在里面,她的胸口空空的,略微泛着疼意。
“咳、咳……”皇上大人看到花穆儿一副失神,不在状态的样子,他这个儿子也真是的,贴身玉佩都给了人家姑娘,在他面前还假装不认识,白白惹姑娘伤心。
“父皇身体可好?”玉禅王关切的声音响起。
“尚可……既然没见过,那启由你来同她认识一下,她是杨丞相家的千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两人都缄口不言,假托不认识,他也没有理由非要揭穿。
“花穆儿。”她的思绪被打断,整个人还处在蒙圈状态,下意识地就道出了自己的本名。
是她,果然是她。
玉禅王压住心里波涛。
“杨相国不是姓‘杨’吗?你……”
“我随娘亲姓,花家少子嗣,就给我冠了花家的姓,但为了爹爹的名誉,在外还是说姓‘杨’,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无论我姓什么,我都是穆儿。”
“看来杨相国,怀抱娇妻,美满生活也不是外人看来的那般如愿……”
为什么她从皇上口中听出了一丝解气和幸灾乐祸?
爹爹虽然平时看起来挺凶,但对她很好,很慈爱,注重她的诉求,是个很民主的父亲,但她娘亲却是不同。
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骨子里其实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希望一切事情按照她的想法来,只要有一点儿偏离了轨道,她就会去把它掰回来,当然她自己从来不去充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一般都是支使爹爹来。
可怜的爹爹,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她还来他的伤口上撒盐,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真名一个合理的存在,就……说来也凑巧,她家娘亲正好姓花,这才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而自己也姓花,皇上还一个劲地说她和娘亲像,会不会有什么渊源?
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嗯。”玉禅王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有表现出第一次见面该有的友好。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花穆儿下意识地把住腰间,他的白玉佩,可下手之间空空如也。
“咦?”
“穆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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