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甄姚已褪下宽松的锦裘,一身青荷色宽袖长裙,娉婷立在大厅之中。她面向高坐主位的卞夫人,纤细婀娜的背影留向厅门。
对于曹郑的突然到场,甚至是赞不绝口的称赞,甄姚显然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怔怔地立在原地,依旧背对着曹郑。
卞夫人似也诧异曹郑突然到场,随众人一样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后,率先回过神,忙起身相迎,“大人您来了呀!”声音似有意外,又似意料之中,却能清楚辨别声音里的恭敬和欢迎之意。
一袭茶色曳地长袍掠过主位基台,走至大厅正中脚步蓦然一停,似突然想起曹郑的问话,卞夫人看向呆立在当庭不知所措的甄姚,脸上的笑容在头顶高悬的吊灯光芒下显得有些模糊不可辨,只能听见她一如既往地善意提醒及点拨道:“姚娘子,能得君候如此称赞,可是荣幸之至,若能再得另眼相看,那才是走哪都叫人高看呢,你可是要谢过君候才是。”
一声姚娘子,极亲昵的一个称呼,唤出了卞夫人对甄姚的看重,更是卞夫人将甄姚看作自己晚辈的一个证明,不提众所周知的姓氏,只唤甚少人知道的闺名,仿佛不在乎甄姚出身背景,只是纯粹的欣赏甄姚其人,而将之看作晚辈。
然而,有种说法叫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甄姚却对卞夫人的亲昵称呼置若罔闻,耳边只回荡着一句另眼相看,又一句叫人高看,她双眼陡然一亮,回过神来。
见甄姚从发愣中回神,卞夫人欣慰一笑,笑容在吊灯闪耀的光芒下,越发显得笑容可掬,似高兴自己的提醒,让甄姚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邀请来的一众夫人、少夫人、女郎们见状,不禁再次为卞夫人折服,虽是出身微末,待人却是赤诚,即便是依附过来的一被弃妇人,还是与自己亲子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那边的人,都还能保持平常心以待,甚至对之善意提醒,难怪如今都色衰爱弛,依旧颇受君候的敬重。
相较这些事不关己可作壁上观,只稍用心思看个表面就够了的府外之人,环夫人在听到曹郑声音的那一刻起,脸色难看至极,目光沉沉地随曹郑一起看向甄姚。
只见在卞夫人言语提醒之下,甄姚似终于醒过味来,缓缓转过身来,身姿轻盈,随之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曹郑,忙又娇怯不安的低下头,双手交叠在不盈一握的腰间,行止翩翩若舞一欠身拜下,声如莺啭,“甄氏阿姚见过君候,谢----”
话未说完,曹郑脸色陡然一变,原先浓厚的兴味消失殆尽,他沉声打断道:“甄氏?三媳妇的堂姐!?”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薄怒。
回忆到此,亦向甄柔说到这里,郑玲珑不由纳罕道:“发现歌者是甄二娘子,大人公似乎颇为恼怒,当场将八弟交给环夫人就离开了。甄二娘子还为此诚惶诚恐,不知哪里惹怒了大人公。我们一众人等也是不明所以,好在有卞夫人主持大局,安抚了甄二娘子,又让上了歌舞,倒也揭过了这茬。可谁知半个时辰不到,安内侍突然来了,说是奉大人公之命,请甄二娘子到朱雀台唱歌。言语非常着急,还命人备了肩輿,就直接将甄二娘子给抬去了朱雀台。”
“可唱歌能要多长时间?甄二娘子从被接去朱雀台到现在,都已经足有两个时辰了,我一直等在朱雀台下,却一直不见甄二娘子出来。”将事情经过完整说了一遍,郑玲珑便把问题抛了出来,也表明了自己对此实在无能为力,“朱雀台是禁地,平日没大人公召见,便是卞夫人也不能随意上去。所以阿柔,我也没法,当真是愧对你的托付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破冰
都说了朱雀台是禁地,未得召见,连作为当家主母的卞夫人都无法入内。
而这一点,问府中任何一人都能够证实。
何况曹郑对私人领地的保护,回府当日自己也有所见。
甄柔知道郑玲珑此刻并无虚言,也明白郑玲珑为何言语一再强调自己的无能为力。
郑玲珑的意思她收到了,目前甄姚的事也就郑玲珑更为清楚一些,如是甄柔勉力压下心中的急切,稍耐着性子与郑玲珑应付道:“阿姐被大人公带去朱雀台之事,原就与长嫂无关,长嫂还为此多费心神,在朱雀台独自等候多时,这一番心意委实够了。大房与我们三房本就同气连枝,以前若有什么那也是误会,我本早就想去看望长嫂和小虎子,奈何脚伤不便,一直耽搁到现在,以后还望能与长嫂多往来才是。”
世事有万千,人有千万种,每个人都有多张面孔,后宅的女人更似乎天生如此。
闻言,郑玲珑心领神会,亦是毫无芥蒂地与甄柔剖心道:“我和小虎子一介孤儿寡母,在府中也是人微言轻,以后小虎子要娶妻生子、在世间立足,还得多仰仗仲策和阿柔你。以前那些事儿虽是误会,但也要多蒙阿柔胸怀宽广不计前嫌,我母子也唯有尽心竭力忠于你夫妻以报此恩。”
言语诚恳,语音真挚,俨然是一派全心全意投诚依靠的样子。
尤是将自己处境全盘剖析出来,让自己的弱势尽显无疑。
作为一个有自己亲儿子的女人,那就是有了后半身的依靠,不论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自己,在儿子成年顶门户之前,确实需要依附他人而活。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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