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拿着卷子嘲笑杨清泽涂的像个煤球,莫非是字也见不得人。如今想想,确实见不得人。
沈知洲心里难受之极,面上却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说:“老师,然后呢?”
张阳愣了一下,一下子不明白沈知洲的意思。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可沈知洲的镇定也出乎她的意料。她好半天才找回了神智,然后用近乎没有的声音说:“他最近多了个弟弟。”
沈知洲握着卷子的手下一紧,所有的问题都浮了出来。他心里是又心疼又无奈,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到教室,也顾不得张阳知道什么了。
张阳看着办公司的门打开又关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心中的猜想渐渐证实,一下子又没有了探寻真相的勇气。
沈知洲回到教室,他把卷子摊开在桌子上,手指在批注着的红圈里摩擦。杨清泽抬眼望过去,话到嘴边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对不起。”
沈知洲摸着那快要穿透纸张的字迹,许久才说:“是对不起我”。
杨清泽看了卷子一眼,转身就要向着办公室而去。沈知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人拽在了凳子上。然后弯腰在他桌子里翻出了前几次的卷子,他随意打开一张指着被墨迹涂成黑块的地方问:“这个是沈还是知?”
“我觉得是洲”沈知洲自顾自的说着,甚至在拿起了笔在黑色的印记上描自己的名字。
“什么时候的事?”沈知洲看似不经意的在试卷上涂涂点点,用的却是非要问出个答案的语气。
杨清泽愣了一瞬,低声问他:“什么?”
“你说什么?”沈知洲说:“你上周跟我说你回家了。”
杨清泽动了动嘴唇,用更小声的声音说:“御景园”。
沈知洲瞪着他,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杨清泽其实不是不愿意告诉沈知洲,只是觉得讲不清楚。世间有很多的事情,不是用语言就能讲清楚的。比如他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又比如他奶奶挂在那孩子身上的长命锁,还有从院子里看过去温馨和谐的一家人,他都无从跟沈知洲说起。
人就是这样,无论多骄傲的人,一旦有无处容身的感觉,就会自己困住自己像是要卑微到尘埃里。这是他这些年来哪怕是不在父母身边也不会有的感觉,可偏偏他唯一能回的家多了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生命。他杨清泽扪心自问不恨任何人,可这个时候他又忍不住怨恨命运何其不公。有的人从出身便长在阳光里,哪怕是一时阴霾也有人替他挡住,例如沈知洲。有的人从出身便躲在黑暗里,抱着一点温暖自圆其说,又例如自己。他无数次想这段关系的不公平,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沈知洲。他的身边无一处干净的地方供他站脚,而他却处处把他拉进阳光里,试图不与黑暗同流。
“走吧”沈知洲匆匆收看着杨清泽:“带你去个地方”。
第56章 高中
沈知洲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决定逃课算了。反正晚上是张阳的晚自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了。
学校操场后面的铁丝网底下有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沈知洲把杨清泽推出去,自己才弯腰跟着。这个点操场上没什么学生,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教职工家属在散步。沈知洲也顾不得别人诧异的目光,拉着杨清泽就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一个高档小区前面, 沈知洲一口气拉着杨清泽拐进了右边的那栋楼。电梯缓缓上升,终于在19楼停了下来。沈知洲指纹在门上按了几下,门应声打开。杨清泽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沈知洲拉了进去。玄关处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沈知洲蹭掉鞋袜转身拉起杨清泽就往屋子里去。杨清泽鞋子未完全脱下来,被他拖了好几步鞋子才掉在地毯上。沈知洲一脚把鞋往玄关处踹过去,拉着杨清泽拐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沈知洲没有开灯, 屋子里的窗帘紧闭着,显得房间里有些昏暗。外套被沈知洲扯下来丢在房门口, 他自己则坐在了钢琴前面。
杨清泽满心疑问不知如何开口,沈知洲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在琴键上试音。他的声音带着些磁性的慵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想听什么?”
“啊”杨清泽还没反应过来,沈知洲的指尖已经在琴键上滑动。他弹的不是什么浪漫的曲子, 真要计较起来还有些不适合情侣之间,可他就是弹了这首曲子。指尖在琴键上按压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刚好打在杨清泽心口,不偏不倚的,恰好能让人难受。
昏暗的房间里, 挽着衬衫袖子弹琴的少年和倚在琴旁发呆的少年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明明是再安详不过的岁月,却偏偏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指尖微颤。倘若是有人在这画面前,倘若有人拉开紧闭的窗帘,那一定是不一样的光景。
杨清泽认得这首曲子,是矶村由纪子的《风居住的街道》。他以前失眠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曲子,这种低沉婉转的音乐能让他的心安静下来,又好像什么都这样,总没什么大不了。
沈知洲指尖的音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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