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自然知道了东北军被袭的事件,当时就一巴掌拍碎了书桌上的钢笔,登时墨水四溅,飞出一片漆黑,将报纸上的铅字全都盖住。
邵震在一旁赶紧拧了抹布过来擦拭收拾书桌上的残局,同时劝慰,“少帅,别生气,气坏了不值得。”
“章言致要是活着怎么会让日本人在东北这么猖狂?章戍州这小子,从美国走的时候我怎么给他交代的?不要跟日本人有合作,他倒是听话没合作,可是净忙着回去跟东北军的那些遗老遗少们争权夺利去了,就不能防着日本人下黑手?!”
“毕竟他还年轻,而且又是刚刚回国脚步还没有站稳,难免……”邵震的本意不是为章戍州开脱,他的初衷还是劝齐昱切勿动怒。
“就为了那么点权利,争的你死我活?!”齐昱却丝毫没心情体会邵震的苦心,依旧是要把自己内心的不满嚷嚷出来。
邵震无奈,也就只能闭了嘴,任由他把脾气给发泄出来。其实邵震自己又何尝不是气愤难平。
任由一个弹丸岛国在自己的国家里肆意横行,谁都不会舒坦的。
“来,看看这个地图,如果日本人进攻上海,海军从吴淞口处登录,咱们的军舰应该在此处设防,万一挡不住,进入巷战,这里就是第一个要建筑攻防的地方……”
齐昱将整张上海地图都平铺在了桌面上,扔给邵震一支笔,两个人就这么趴在偌大的书桌开始研究起来了作战图。
“缺个沙盘。”齐昱的红笔在整个地图上眼看都要给画满了,可是他还意犹未尽。多年没有上战场了,他这样的年纪若是说宝刀未老真是用词不当。可是赋闲在家,就这么将自己曾经驰骋疆场的锋矛利刃都掩藏的干干净净,当用不用,岂不可惜?那种壮志难酬的悲苦有谁能懂。
“将军……空老……玉门关……”
“恪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慢慢说,不着急。”
“将军,将军空老,将军……空老玉门关……”
傅含秋趴在苏淳严的轮椅旁边听了好久,就是没有听清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唯有用老办法,找了一堆写好字的纸片让他用手一个一个字的给挑出来,可是就这样的一句诗词,“将军空老玉门关”到底苏淳严是什么意思,傅含秋也实在是不能体会。
回想了一下当时她推着苏淳严就站在齐昱书房外面的空地上,能看到的就是齐昱和邵震正趴在桌子上看地图。
傅含秋恍然大悟,问道:“恪深,你想回国是吗?”
苏淳严费力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傅含秋把他给推到桌前,看着他艰难却倔强的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早就不成样子,有的甚至划破的纸面,有的却只是淡淡的一道,很多字看上去就像是个鬼画符,上下文联系一起才能猜出个大概。
等苏淳严好容易劳心劳力的把这些字写完,整个人就累得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昏了过去,傅含秋给苏淳严收拾利索再去看他写的内容,整个人就哭的不能自已。
看着沉睡的苏淳严,傅含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生前身后事全都托付在了这方寸白纸之上。
第356章 叁伍陆·对梅浑是苏堤上
苏淳严病逝,就在这个春天刚刚起步的时候,冰雪融水还没有细腻的全部渗入冻土,娇弱的嫩芽还没有从枯枝中慵懒的抽出,阳光照射在身上还没有开始变得温暖,春寒让人更觉得凉意透骨。
苏郡格跌坐在地面上,就如当年她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坐着,只是那个时候脸上没有纵横的泪水。
齐昱跪在她的对面,一身素缟,满脸沉寂。
这里是美国,在美国丧礼的时候不穿白衣,穿黑衣,可是死的是中国人,中国的白事穿白衣,披麻戴孝。
苏淳严过世虚岁六十,可怎么都办不成喜丧的样子了,更何况苏郡格悲伤至此。就连两个孩子都哭的不成样子,一个劲的喊着要姥爷。
林嫣一家前来吊唁,看着满屋子的白绫纸钱,也是哭的眼泪涟涟。“姐姐,我把两个孩子领走一段时间,你们两口子先忙丧事,省得孩子们跟着受罪,好不好?”
苏郡格抱着林嫣哭了一阵子,这会儿才止住眼泪,泣不成声的点了点头,“多谢妹妹,多谢妹妹。”然后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再起身时,就看到额前的红印。
“姐姐,干什么啊!”林嫣一把扶住她,泪水再次涌出。
“在我们祖籍上,孝子头不值钱的。”苏郡格握住林嫣的手,然后拉过来两个孩子交到她的手上。“去吧,跟着干妈去吃点好吃的,听话。”
“苏苏妹妹走吧。”肖麟昇上前一把拉住齐诺的手。
两个孩子倒是听话,也饿的难受,虽然舍不得妈妈,但是也知道家中忙的一团糟,就乖乖的跟着林嫣走了。
肖存钦给齐昱说把她们几个送回家里再过来帮忙,齐昱也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忙的,这里是国外,没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这又是传统的丧礼,唯有自家人烧烧纸,哭哭灵,再就是肖家过来给吊唁一下。
闭门三天,自己人办了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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