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顾不上生气,四下望了望, “谁抽的香烟?”
林炎城指着地上被他甩掉的一根香烟,“哪,在那呢。”
徐广进也不嫌脏,忙把正在冒烟的香烟捡起来,往自己嘴里搁,他猛吸一口,惬意地吐出一丝烟圈。
虽然徐广进是大队长,可为了得先进大队,五星大队交的公粮从来都是全公社最多的,所以徐广进想贪污也没东西可贪。他最多就是不干活白拿工分以及每个月能得到上面补贴下来的六块八毛钱。
他外面的相好多,这么点钱都不够讨女人欢心,哪还舍得给自己买包烟抽呢。尤其还是三毛五一包的大前门。
林炎城以前也抽过不少好烟,但是后来他媳妇住院,他担心影响她的病情就戒了。乍然闻到,他还有点不习惯,猛咳了几下。
徐广进吸得挺舒服了,瞄到他手里还拿着剩下大包半香烟,挑了挑眉,“说,找我啥事?”
林炎城把香烟往他面前一放,呵呵笑,“大队长,我想跟你请一天假。”
徐广进眉毛都会打结了,拖长调子,“你怎么又请假啊?”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老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啥相好的了?”
林炎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有个屁相好?
他急切地摆摆手,“没有那回事儿。是我表姑答应给我家建党相看对象,有消息了,我想先过去掌掌眼,要是没问题,我过几天再带建党去相看。”
徐广进一听这事儿,坐直身体,“哪家的姑娘啊?”
林炎城担心他管不住嘴,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说出来,回头要是不成,不丢咱们五星大队的脸嘛。”
徐广进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点了点头,“成,准你一天。”他拿起桌上的那包烟,敲了几下桌面,“不过下回再请,一包可不够。”
林炎城心领神会,面上却一派愁苦,支吾了几下,到底没说什么。
徐广进收了烟,很快就给他开了一张介绍信。林炎城又让他加了一句鸡蛋的事儿。
徐广进早就听村里人说,林炎城前阵子似乎偷鸡蛋进城卖。
他蹙眉看着对方,“怎么着,上回没被抓住,这回还想顶风作案啊?”
“没有。上回我是帮他们送去供销社的。算了算了,你不加这句也行,大不了,这回我给我表姑送些野果过去。”林炎城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有被人冤枉的委屈,也有好人没好报的愤慨,末了他嘴里还咕哝一声,“原本我还想问问大队长要不要帮着代卖呢。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徐广进原本也没有证据,听到他要帮自己代卖,忙改了口,“行。我就是随口问问,怕你犯错误而已。家里的鸡蛋不卖,放那也臭了,既然你想帮大家的忙,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做吗?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加上这一句。”
林炎城见他写上,才故作不高兴地道,“加上干啥啊。加了旁人还真以为我弄鸡蛋到县城卖呢。”
徐广进把介绍信往他怀里一塞,“行啦行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没完没了了。赶紧走,我这还忙着呢。”
林炎城把介绍信往兜里塞,把嘴角的笑意压下,朝他道,“大队长,待会儿,我让小六去你家拿鸡蛋啊。回来再给你钱。”
徐广进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大队会计忙道,“还有我家也要去。”
“好!”
林炎城拍拍兜里剩下一包香烟,又看了眼介绍信,嫌弃地撇了撇嘴,“这字跟狗爬似的,可真丑。”
他边走边想,大队到底有哪些人值得他结交。
五星大队从很早以前就是以徐姓为聚居地的村子。靠近仓库那边还有个祠堂和深井。就是徐家祖先留下来的。
大队其他姓氏的人家都是从外面迁过来的,遍布大江南北,人数也只占大队一半。
所以一直都是徐氏一家领导这个大队。祖祖辈辈传下来,已经好几代了。
他想要打破这个常规,并不容易。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家门口。
进院后,林建党正拿着个捶子从屋里出来,小六拿着一圈东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你俩这是干啥呢?”林炎城责备地扫了林建党一眼,“我不是让你陪客人吗?你拿捶子到处瞎溜达什么?”
林建党觉得很委屈,拿过小六卷起来的画像摊开给亲爹看,“爹,这是我从小六那间屋子揭下来的。”他探头朝林炎城这边靠了靠,小声告状,“爹,四妹贴了一整间屋子这种画像。”
林炎城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那张画像。他媳妇有个表妹喜欢追星,在自己屋里贴满明星写真画报,他当时跟着他媳妇去瞧了一眼,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现在换上这么一张伟人画像,先不说长相了,就说这表情,庄重又严肃,铺满一整间屋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瞅着你,你说渗不渗人?
这孩子是不是虎啊?
他正要叫林芳秋出来算账,就见东屋门打开了,周新民率先走出来,朝林炎城道,“林同志,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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