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城想想也是,跟他说了家里的境况。
得知家里又有了自留地,陈红哥终于放了心,“只要有自留地,那就饿不死。”
林炎城又把大队干部都被清洗之事也说了。陈红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太好了。这样就没人能欺负妞妞娘了。”
林炎城笑着安慰他,“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他们娘仨。”
陈红哥说了一番感激之话,就走了。
林炎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看门老头聊天。
他拿出一包大前门香烟递给老头,又滑了一根火柴帮他点火,“您老在这边干了多久了呀?”
老头吸了口烟,惬意地眯了眯眼,“这烟不错。”他回想了下,才回答对方的问题,“有二三十年了吧。”
林炎城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负责建大桥的工程师。之前我儿子跟一个姑娘处对象。这姑娘受父母连累也一起进来了。我想打听一下她的境况。不知道,方便不?”
老头没有说话,烟雾缭绕间,林炎城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手上。
林炎城会意,把手里刚刚开封的烟递了过去,“这烟不错,送给您老抽吧。”
老头把烟盒塞到自己衣兜里,这才笑着回答,“你说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罗奚珍,她父亲叫罗前进。”
老头怔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停。
林炎城转了转眼珠子,笑着道,“说实话,这姑娘已经成这样了,我不希望我儿子跟她还有什么瓜葛。所以我这次来,是想以她的名义写封分手信。”
老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做得也没错。”他补充一句,“这姑娘在这边挺好的。但是她跟你儿子恐怕没指望了。”
一个是坏份子,一个是工人,肯定不配。林炎城误会他话里的意思,“那也成。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林炎城把自己写好的信拿出来。为了模仿罗奚珍的字迹,他可是偷偷开了小五的箱子,才拿到罗奚珍以前写给小五的信。
老头接过林炎城递过来的信,上面已经贴好了邮票,“下周三,邮递员会过来。到时候我交给他。”
林炎城立刻道谢,他四下望了望里掏出一沓票塞到老头手里,“同志,我还有件事麻烦你。”
老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布票,不慌不忙地接过来揣到自己兜里,“什么事?犯法的事,我不做。”
林炎城笑着摆摆手,“犯法的事,我也不做。”他指着那封信上的名字,“如果有写给我儿子的信,能不能麻烦你把信拦下来?”
老头诧异地看了林炎城一眼,“为了让你儿子死心,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想了想,老头到底还是答应了。左右那个姑娘跟他儿子已经不可能了。何不成全了人家。
林炎城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儿子等了这姑娘好几年。感情很深。我也是怕他会受伤害。”
老头理解地点头,“都是为人父母,我懂。”
办完这事,林炎城告辞离开。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林炎城估摸着信应该寄到了,担心林建军会像书里那样黑化。利用这次休假时间,林炎城便往县城跑。
林建军住的是大宿舍。他的性子不像以前那么孤僻,倒也交了几个朋友。
听到林炎城来看林建军,林建军的舍友带他回宿舍。
路上舍友一脸担忧,“今早,他收到一封信,整个人都懵了。请了半天假,回来就躺在床上,连饭也不吃。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一声也不吭。”
到了门口,舍友要回去继续上班,林炎城向他道谢。
等人走了,林炎城进了屋,找到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林建军。
他坐到床沿,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小五?”
林建军拉开被子,露出那张红肿的眼,声音哽咽,“爹?”
林炎城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爹,奚珍出事了。”林建军抹了把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已经没了。”
林炎城诧异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声音,“她怎么会没了呢?她不是在劳改农场好好的吗?”
“她之前就得了肺癌。医生说治不好了。”说完这话,林建军把头埋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林炎城轻抚了下他的背,重重叹了口气,“小五,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好好挺过难关。”
林建军把揉成一团的信铺开,无奈地笑,“她向我道歉,说不该利用我。她说她一直拿我当朋友。她想要嫁给一个有本事的男人。”
林炎城气愤地站起身,“她怎么能这样?”
“爹,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你说可不可笑?”林建军扯了扯嘴角。自己为她死心塌地,她却一直欺骗自己。
林炎城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小五,你没事吧?”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我宁愿她一直骗我。”林建军捂着心口,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她救过我,给我馒头吃。我记了一辈子。她为什么说对我没有喜欢,只有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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