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了一连串强有力的问句出来,教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屏气凝神,不自觉都坐直了些。
杨校长的目光悠长地望向教室后头的黑板报,那里还有着高考宣誓的口号:“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他用粗短的手指推了下眼镜,沉声说:“你们都是要成年的人了,再不是小孩子了。成天嚷嚷着自己已经长大了,到今天,你们真正要去往大人的世界了啊孩子们。”他的神情有些悲伤,“我希望各位都是有良知有同情心的人,不是教育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学习机器。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我希望各位,都有着孩童的真诚和善良。”
他提高了音量,再发问:“生死由谁来评判?每个人的生死,有固定的标准来评判吗?生和死的界限,你们分得清吗?你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死,什么时候该活吗?”
没有人再洋洋得意地自我陶醉了,没有人吭声,都沉默着看着眼前。林初焰喉头发紧,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受到了更强烈的冲击。
过了许久,杨校长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里,我们指出一个不变的规则:任何人都会死。”
“我们迟早会走向死亡,谁也不能逃避。所以我们不必纠结,是活着更为可贵还是选择自杀更为明智。当面对自杀者时,我们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他们懦弱。面对现实的困境,有的人选择死亡,有的人选择继续活着,都是解决这种困局的一种方式。”
“我认为,选择继续活着是更优的方式。”
“因为我们迟早会死去,在此之前,不必特别去追求死亡。”
“而当我们面对自杀者时,如何来对待他们?我们不应该反复向他们诉说死去是多么不值得,我们必须给他活着的理由,我们必须让他认可:活着也能使他解决正面临的困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位年迈而德高望重的校长按着讲桌的边角,声音沉重又饱含规劝之意:“但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能由他自己负责和决定。我恳请各位,尊重自杀者。生前给予他们温柔,死后给予他们安宁。”
一堂课后,杨校长迈着大步走出教室,教室里依旧无人讲话。过了十多秒,许钦腾地站起身,往教室外跑去。唐熠赶紧追了出去。
林初焰手脚冰冷地坐在座位上,脑子里嗡嗡直叫。而浑身的血液却流动得更快,烧起来一般,烫得他骨头生疼。
他嘴里喃喃道:“封淇。”又笑了下,“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了。”
他很快地出了校门上了公交,下了车一路飞奔到家,进了门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豆浆和油条还摆在桌上,一口也没动过。
林初焰瘫倒在沙发上,眼里却还闪着光,直直地看着前方。风把书房桌上的纸吹了起来,远远的在视线里翻飞。线条在明灭的光里隐约可见,房屋的架构已然完成,那是一副完成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对生死的定义不一样,我在这个年龄段的想法,跟杨校长相同。仅代表我个人观点啦,不撒j-i汤,不求别人跟我一样。说到底这个故事也很虚妄,文中很多观点见解,大多是我个人固执粗浅的理解,不要信我啦。么哒。
☆、第 31 章
封淇走在石子路上,凹凸不平的路面硌得他脚底生疼,但他麻木地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听到林初焰出门的声音后,他也慢慢地出了门。他逃避了,不敢看见那双淌着火的眼睛。
太阳慢慢升起来,灼热的气温从地底直冲脸颊,他开始发热,感受到浑身烫起来。双目酸痛,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来,睫毛扇动,眼皮沉重地覆下又抬起。
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木在石子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晨光和夕阳实在太好分别了。清晨的光线,带着朝露气味,总是清新,也要比其他时刻透亮澄澈许多。而每逢夕阳西下,多情的残阳在地上总显得妩媚而柔弱。
穿梭在这样干净又热烈的阳光里,封淇几乎感到无处容身。林初焰的气息仿佛萦绕在他周遭,亲密无间地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怪不得叫初焰,这名字也太适合他了。
我宣布你被无罪释放。
想到这句话,封淇甚至有些颤抖。接近十年的时光里,他都背负着罪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将过去尽数抹除吗?
他的过去,他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过去,难道就真的能够轻飘飘地放下吗?
封淇并非不懂得解脱的快乐,并非甘心受着磨折。可他并不敢相信,过去是可以被彻底燃尽的。他信任林初焰有着那样的力量,可他不信自己!
在现实面前碰壁碰得太痛,他害怕了,他不是十七岁了,他没有勇气,但林初焰将勇气带到了他身边。
你可知道死灰复燃,是怎样的一件事?
痛到了极致啊!
封淇只感觉心都被撕裂了,痛得他只想以头抢地,痛得他只想大声痛呼,痛得他连呼吸也快不能够继续了。
有一天,我要站在一个山巅上,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全盘推翻我过去的所有的人生。
请你务必相信,那不是获得新生,那不是陡然获得神赐力量的欣喜无比。那是挫骨扬灰般的毁灭,那是重塑筋骨般的痛不欲生!
人是惯会逃避的。原因无他,面对自己,是这世上最痛最难的事情。浑浑噩噩在世间走了一遭,猛地发觉,我的过去全是错的。布满荆棘的路途在眼前,穿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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