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疏星。”我羞于再言,与他缠绵在茫茫大草原星光烂漫的夜空下。
我是司马疏星,一直都是。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情到深处,何止是立于中宵?我不是傻子,冲着他那句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宁愿你吃苦,也不愿意等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你躺在棺材里”。我已了然于心。
在京城,暗箭难防,所以他把我支出摄政王府;出使蒙古,又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把我带在身边。
他眼中处心积虑的刻意冷漠,让我有些心疼。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无论是左梦庚战舰上枉死的惊心,视死如归的顾北望,还是埋在江华岛上的李行益,都是我三生三世抹不去的罪孽。三生三世抹不去的罪孽,只为了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来,寻情路上因果循环,我早已迷失、无法自拔。
第65章 乌和岭
第二天,终于等来了这一场生死之战。半个月的演习,终于要在今天派上用场。
狩猎地点本定了两处,由多尔衮、布喏汗、土谢图汗分别抓阄选取最终的围场。结果,多尔衮抓了“逐鹿林”,布喏汗和土谢图汗都抓了“乌和岭”。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怔,原本纠结的心更加忧虑。相传,“乌和”在蒙语中,代表了死亡。无疑,那块林子是科尔沁最凶险的一块土地,是蒙古高原科尔沁草原腹地。科尔沁草原上的牧民平日里瞧着 西辽河蜿蜿蜒蜒在科尔沁草原流淌,瞧着苍翠的樟子松和五角枫,回想着嘎布尔“神泉”的泉水叮咚,思念着祖先成吉思汗北征时的金戈铮鸣。他们热爱科尔沁,热爱他们的故土,但只有一个地方,连最有经验的老牧民都讳莫如深,那就是“乌和岭”。
“若悔今生无觅处,乌和岭上雪登台”说的是乌和岭的凶险,大致的意思约莫有人不知道哪里寻死,乌和岭便是个所在。我记得出发前,多铎便遣人捎给我这句话:“司马疏星,去了科尔沁,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去乌和岭,尤其是下雪夜。”
熟悉科尔沁的人,自然也知道“乌和岭”意味着什么,但大战当前,谁露了怯,谁便输了大半。多尔衮面色清冷,看不出一丝情感。
土谢图汗,带着骑兵们虎视眈眈,在烈日里金光闪耀。“乌和岭”三个字,也没有带给骑兵们任何的波澜。
科尔沁布喏汗脸色刷白,看样子也是讶异于漠北蒙古骑兵们的一身装备,不过是一场狩猎之赛,何至于身穿重甲?况且,重甲沉重无比,来时未曾得见,隐藏得甚好,此时拿出来,真是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布喏汗来到多尔衮面前,神情凝重,悄然道:“无论如何,摄政王是我科尔沁的座上宾,大清与科尔沁同气连枝,摄政王尽可作壁上观,我科尔沁的勇士不会让漠北的骑兵靠近你百丈之内。”
我离多尔衮咫尺之内,虽然听得到布喏汗说了什么,却着实猜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科尔沁与满清交好,但是毕竟也有君臣之别,成吉思汗与努尔哈赤的两个血脉泾渭分明,谁就一定能笃定,漠南蒙古选择了满清而不是漠北?即使漠南与漠北没有狼狈为奸,那也不排科尔沁南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比如漠北与大清越是交恶,科尔沁就越能继续做满清独一无二的心头好。况且,这个“乌和岭”山高岩陡,虽说冲着青天百日,不会如所说的那般凶险,但是布喏汗拿它做了选项之一,不知道安了什么居心。
多尔衮微微笑道:“多谢布喏汗,可是这次狩猎的结果事关满清与漠北的前途,关乎土谢图汗是否俯首称臣。我既然私自做主与他达成了协议,怎可置身事外,挫了我八旗勇士的士气?”我想,多尔衮与我的顾虑是如初一辙的。
“可是摄政王……”布喏汗满脸忧虑,但三思之后,还是住了口:“好吧,我也不再劝了,这种情况下,我再多言,恐怕摄政王也要怀疑我的用心了!只图大清能赢得狩猎之战。”
“多谢!”多尔衮道,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布喏汗,如果你真心想要帮我,那麻烦你一件事情。帮我好好照顾这位疏星姑娘!怎么说,她也是你外孙儿多尔博最喜欢的女夫子!如果,万一有什么不测,请把他送回豫亲王府,交给我的弟弟多铎。”
布喏汗愣了一下,瞧了我一眼,半晌反应过来:“摄政王放心便是!”
“王爷!”我讨厌他话里的一股子不吉祥味儿,又讨厌他不问我的意愿,便将我如同物件一般定夺我的来去,只是现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我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会赢的。”如果只能多说一句话,那就是这句吧,我看了看天上的烈日,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信心。
布喏汗敲响了预示狩猎开始的鼓声,两队人马如泄洪一般冲出围栏,决胜千里之外的密林。土谢图汗一边,清一色的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加上蒙古马的爆发力,一下子把八旗部队甩开了数百米。八旗那方,多尔衮一马当先,随后也消失在了乌和岭。
布喏汗请我入账小坐,说可敦备好了茶点,趁此机会想与我聊聊家常。
我道了声是,不多久便入了大汗的金顶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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