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大大咧咧,不喜敏感多疑,可是这次直觉告诉我,秦公子有所隐瞒,毕竟一个男人再大度再温文尔雅,遇到心上人为仇敌求情这种事,也会狂躁发怒,何况以朱萤雪的身份,简直是匪夷所思、大逆不道。而我在秦公子眼中看到的,除了若有若无的失落,只有闪烁不定的光。
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如坐针毡、整天愁眉苦脸。
龙舟之上,我的整颗心也随流水跌宕起伏,无处安放。
惊心察言观色,终于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公主、自从您上次见了秦公子之后,总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本以为我替你们牵了线,你的相思病会好转。可是这样下去,还不到联姻那日,公主恐怕就要病倒了。如是这样,惊心真是要骂死自己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收拾起地上的碎渣。
我忽地站起来,问道:“惊心,你刚刚说什么?”
惊心跳起来:“公主,你终于和奴婢说话了!”
我微怒道:“不是这句。”
惊心想了想,道:“还不到联姻那日,公主恐怕就要病倒了。如是这样,惊心真是要骂死自己了。”
我踱着步子,一拍脑门,道:“惊心,替我放出风声,就说公主病倒了,病得不轻,浑身疹子,卧床不起。”我从朱萤雪的首饰盒里一股脑倒出几件翡翠和金饰交予惊心,“这些珠宝用来打点打点太医,你帮我盯着父皇、马士英还有秦公子那边的动静。”
惊心搔了搔头,欲言又止,只是道了一句:“遵命。”
我相信对惊心这个自小陪伴朱萤雪长大的主事宫女而言,帮我办这些事不在话下,但我依旧忐忑不安,我既希望她打探出点什么,又怕她真打探出点什么,归根结底,我从遥远的未来闻味而来,只希望这一世的感情能够纯粹简单。
如我所料,事情果然很复杂。
窗外暑气逼人,公主闺房却窗门紧闭,我每日裹着棉被乔装养病,对来探访人员一律不见。
所谓的太医也只是个当地医术较为高明的郎中,明朝太医院的精英早已在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当日树倒猢狲散。江湖郎中拿人钱财、□□,他依着我教他的口吻上奏我的病况,没有人看出我装病的破绽。
不出几日,各种传言满天飞,朝廷上议论纷纷,眼看联姻在即,甚至有官员提议取消公主与左梦庚的婚事,另选其它宗室女子的。偏偏朱萤雪的美貌名声在外,左梦庚死活认准了“我”,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朝廷从上至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弘光帝都来龙舟之上一日三次亲自看望,而我也只是钻在被子里假寐。
如我所料,情急之下,各方势力浮出水面,关系更为明朗。
惊心动用了她这些年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当然还有朱萤雪的名贵珠宝首饰,终于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第46章 逼婚
惊心动用了她这些年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当然还有朱萤雪的名贵珠宝首饰,终于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宁南侯左良玉出师叛变,与其说是“清君侧”,不如说是参与了马士英代表的朝廷大员与东林党人的党争。显然,左良玉与东林党盘根错节,交情匪浅。不料左良玉却已在一个月前病死途中,他的儿子左梦庚执掌帅印,却有攀附满清之意,使得东林党十分被动,于是暗中与马士英等人破冰达成默契,计划先安抚了左梦庚退兵,作为权宜之计,马士英奉上了厚礼以表诚意,那个厚礼,就是弘光帝的幺女朱萤雪。
惊心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恐惧:“公主,你说秦公子他会不会是利用你的,东林党与马大人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那您的婚事岂不是他们共同策划的?”她捂住了嘴,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呆呆地盯着镜子发呆,不知道朱萤雪长着这样一张倾城倾世的容颜,到底是福还是祸。怪我太自负,自负到相信世间上微乎其微的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即使一见钟情,秦淑离的眼里,不过看到这张脸而已。我扪心自问,司马疏星,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秦一鸣”吗?
我料定自己的脸色很是难看。秦一鸣失联之后,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相遇,会是诗人拜伦曾描绘的那种唯美场景:“以前的恋人,因为世事种种,最终分离。如果我们再相见,事隔经年。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曾经天真地以为,即使没有诗中所描绘的满含热泪的祝福,最不济也有默然低首,擦肩而过。
从未想过的,会是眼下这般机关算尽。
怪我太主观。一切美好都只是我的遐想,事实却是我以为情还在原地,生活却早已推着我们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何况,他毕竟不是秦一鸣,一切都只是基于我对过往的迷恋和纠缠。
惊心急切切轻唤了我一声:“公主,秦公子在外面,要不要请他进来。”
我瞧着门外模糊的影子,摇了摇头。
经我这一病,朝廷局势我已看得透彻,弘光帝是由江北四镇和马士英集团拥立出来的,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与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左良玉分庭抗礼。多方势力幻想着满清只会驻马长江边,停滞不前,于是左良玉要清君侧;江北四镇要保护南京中央政府;在我眼中不过都是为自己对满清的不战而逃找个好听的说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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