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所有人都不在啊……”肖瑧有些失望。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在吧,咱东宫人还是挺多的,”姝岚掰手指头数着,“比如童山还在整理太子殿下的书房,阮至在准备晚膳,我在这里跟您讲话……对,还有个讨厌的黑衣人在彦行道长的房间……”
姝岚忿忿:“那黑衣人可真没礼貌!我从未见过那么没礼貌的人!”
“啊……黑衣人?”肖瑧顿觉手感舌燥,发觉自己这一趟来东宫似乎也不是白跑一趟,甚至可说是收获颇丰,“是萸然公子?”
“认识?”姝岚抽抽嘴角。
肖瑧嘿嘿笑着,来不及跟姝岚解释什么,就匆匆撂下她,飞一般地往前跑去。
“等等啊殿下----”姝岚伸手想阻止他,但心花怒放的肖瑧早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姝岚这才喃喃吐出最后几个字:“您走错方向了……”
心花怒放的肖瑧越往前跑,越觉得情况不对。
花儿很快就谢了。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在这个来过几十百次的东宫内迷了路。
“这东宫干嘛修得那么复杂啊,真是害死人!”肖瑧骂骂咧咧,“幸好是大哥做太子,幸好他识得路……”
凄冷的夜风吹起,树枝相碰的声音变成了一道诡秘的声响,直剌剌地刺进他耳朵里,浑身都被激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他双手环抱住自己,一边往前走一边念经似地说道:“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但身体骗不了自己,肖瑧双腿已经筛子般抖了起来,脸上都积起了一层鸡皮。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想给自己鼓足一点勇气,没料到这一口气呼出,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下。
像是有什么“沙沙沙”的声音传过来,伴着月影婆娑,风吹树洞,瘆人至极。
肖瑧脑子已经绷得紧紧的了,口中干渴到几乎无法喘息。
但他害怕,害怕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只得双手双脚并用地一蠕一蠕地往前爬去。
才爬出几尺,他又觉得自己如此姿势实在不雅,有碍自己的身份。
再想起今日朝堂之上肖珏的冷嘲热讽,他不悦地用力渐渐坐直了身子,扶住一旁的墙,又念着“我肖瑧才不怕,我才不要被人嘲笑”,一边慢慢地哆嗦着双脚站了起来。
刚起来,一时间胸口就浸满了委屈。
他幼时在偌大的皇城中迷路,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可惜那时身边没人陪伴,一个小小的人儿在黑夜中摸索了好几个时辰无果,才变成了如此胆小的样子。
----可这也并非他所愿啊!
若那时身边有人陪伴,甚至只是只狗啊猫啊陪着,大约也不至于变成如此一般会被人嘲讽的模样。
委屈涌入喉头,化成了眼泪。
他背靠着墙,埋下头,吚吚呜呜地开始抽泣。
活了快二十年,他初次把这种惶恐哭诉出来,也将那种浸入脾肺的委屈给洒落下来。
哭得泪眼朦胧之时,一个拖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小兽影子突然从不远处飞驰而过,他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心跳差一点儿就停止了,眼泪也瞬间止住,吓得往旁边一转身,却没想到手中居然扯住了一截黑色长衫下摆。
他抬起头,望见萸然的下巴。
就像得到了一个可供诉泣的对象,委屈感再度从胸腔涌上喉头,他紧紧扯住萸然的衣角,双肩不停地耸动着,眼泪又开始不停淌下。
萸然没料自己出个门儿居然就撞上了这样一个大半夜里对着他抽抽涕涕的男人,浑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他本来想一脚把肖瑧给踹开掉,但肖瑧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却令他完全心狠不起,只得蹲下身子,憋住一口子气,尽量压低声音宽慰道:“哎,你别哭了。”
此话一出,肖瑧哭得更加激烈了,顺势就一把抱住了他,埋头在他肩膀处,眼泪鼻涕一并往他身上擦去。
萸然皮肉都难受得坚硬了起来,推也不是,踢也不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得任由肖瑧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跟个小女子撒娇似的。
撒娇?!
这两字冒出萸然脑中时,他更加难受了,难受得他自己都快要哭起来了。
“四殿下,你别这样了,”萸然硬生生地开口,“我还有急事呢,你这样……”
肖瑧吸吸鼻子,半晌,才从他肩窝处抬起头了来,泪眼朦胧:“你有什么事啊?”
萸然浑身终于轻松了一些,说话也顺滑了一点:“太子不到午时便出了宫,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准备出宫去瞧瞧情况……喏,道长都已经先去了。”
“什么!”肖瑧这才悟出个味儿来,泪眼也不朦胧了。
他这也才想起方才姝岚所说。
都这个时辰了,肖珝竟然还没回宫!
“可是现在宫门都已经下钥了吧,”肖瑧紧张地站了起来,前后慌张踱步,“要不我去告诉父皇一声,派羽林军出宫去找……不行不行,若大哥他真被什么奸人所抓,如此声势浩大的话,只怕会被他更不利,只能暗中去寻……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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