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头上脖子上身上淌下去,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挣扎搐动,仿佛被大浪拍到礁石上濒死的鱼,震颤着,两眼翻白。
腥臭的血从吴楚下身流下来,顷刻洇透身下床单,赤\裸的两腿间被砍刀横剖而断的事物更是鲜血淋漓,模糊不清……
“今天的事,你可以说出去。”
韩今宵一字一顿地,冷冷睥睨着他。举着尖刀的手扬起来,流淌着滚烫血滴的刀尖在吴楚脸上一寸寸划过去,低声说着。
“但老子和你保证,你就算告到国家主席那里,老子都不会怕你!”
吴楚在那铺天盖地几乎把他淹死的剧痛中,只觉得这话无比熟悉,好像自己不久前才刚刚对谁说过,是对谁呢……
韩今宵闭上眼睛,抬手在坐靠着的门槛上,把烟给碾灭了。
北京的夜空晴朗干净,覆盖着底下魑魅纵横的极乐地狱。皎洁的月色照着这个饱含着原始兽性的男人,照亮他的脸庞,漆黑的睫毛,幽深的双眼……
这一晚韩今宵想了很多,其实也得亏他没多少文化,照理吴楚吴越这俩名字怎么听都有那么些双生并蒂的意思,但韩今宵这个老大粗没有琢磨出来。
其实也不是说韩今宵对吴越一点怀疑也没有。
之前他对吴楚下手,跟过吴楚一段时间,得亏吴越那阵子都不在北京,韩今宵看他一人独来独往的,从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出现过,后来也就没把吴越和吴楚往一块儿去想。
更何况,如果吴越真的和吴楚有什么关系,是为了吴楚找他来的,那他怎么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自己姓吴,一点掩饰都没有?
吴并不是个少见的姓,军区大院里也不止一户姓吴的人家。再者说,吴越的公安身份难查,但大院里问一下家庭还是很好问的,煎饼去调查吴越也有段日子了,早说了吴越成天就和姓林的,姓曾的几个混一起玩,没什么兄弟姐妹。
第二天一早,韩小婷肿着眼睛起来,洗漱完去了餐厅,看到韩今宵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韩今宵会做饭,而且还做得很好,尤其是饺子,每个饺子的褶皱数都是一样的,均匀饱满,咸淡适中。
这并不奇怪,因为韩家早些年是过了十足一段苦日子的。
那时候,韩今宵母亲和韩辉结婚没多久,韩妈妈就罹患了肝癌,也得亏韩辉是个汉子,一个煤炭厂的小员工,领着每个月300不到的工资,给韩妈妈看病,供没有血缘关系的韩今宵上学,还要照顾前妻不肯要的韩小婷。
韩小婷那时候两岁,营养不良,小脸又瘦又黄,常常半夜哭着醒来,缩在露棉絮的破被子里大声地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哥哥……饿……饿……”
韩今宵就起来,给妹妹冲一杯热水,把发硬的馒头泡开了,抱着她一口口喝。
他那时候对她说:“等哥赚了钱,哥给你买好吃的。”
韩今宵初中念完了再也没去念书了,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上门要债的把他们屋子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没拿到抵债东西的债主就拿喷漆在他们家门口喷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泼粪。
大杂院儿里的邻居起先还同情他们,后来都麻木了,厌倦了,嫌他们家烦,给院里带了一堆麻烦,院里本该是腾给韩家晒东西的那片儿地都被人占了。
韩今宵什么也不能说,把洗好的家里人的衣服都密密地挨着,缩着,晾晒在了背阴面……
韩妈妈在世时的最后一个春节,韩今宵很晚才从外面回来,韩辉不回来了,他给矿里打工,过年不回去工资会高一些。
穷人的孩子都当家早,韩今宵虽然是个粗粗糙糙的男孩,但也很小就学会了生活。家里扣不出半点闲钱来过年,他就在晚上菜市场散后去捡些别人剥掉不要的烂白菜叶子,又在肉案前买了些最便宜根本没人要的肚腩子肉,那种肉带着股骚味,他给菜场买调料的大伯拉了好几次货,厚着脸皮问人家讨了几块姜蒜调料,杀味,回家剁成了馅儿。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廉价最难吃的白菜猪肉饺子了,但是韩家人吃的很满足,这是他们这一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们甚至都不能围在一桌吃饭,韩妈妈躺床上,韩今宵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韩小婷还小,他们买不起兜车,就把小板凳翻过拉,让韩小婷站里面,这样小孩子不会乱跑。
韩今宵又一口一口把饺子喂给韩小婷,不时地擦一擦韩小婷嘴角流下来的晶莹的口水……
“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韩小婷眼睛亮亮的。
院子里放鞭炮了,韩家没有钱买鞭炮,也不敢出去讨邻居晦气,一家人缩在窗口,拿手指蘸着划开一点点水雾,憧憬地看着外面的火树银花,韩小婷脖子伸得长长的,鼻尖几乎在窗子上贴扁。
外面的世界,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就像天堂一样,美好,却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
零点过年的时候,韩今宵变魔术般地给母女俩拿出了一罐麦乳精,她们看的眼都直了,那时候麦乳精算是高档营养品,韩妈妈着急地问:“今宵,你哪里来的钱,你不会是去偷东西了吧?啊?咱们家穷归穷,可不能做这种事情,你哪里偷的钱快给人家送回去啊……”
韩今宵说:“妈,没事,您宽心吧,这钱是我捡了一年的铁铝罐子换来的。”
其实韩今宵是在说谎,铁铝罐子那里轮得到他来捡。
那是他去卖血,换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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