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她想,这、这不是方公子……
这是那附身在方公子身上的……妖物。
“月言……第一次见到公子时,曾经问过公子……”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是公子认识的人。”
晋磊听了这话,心下一冷。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孙月言摇了摇头,她壮着胆子抬头迎上晋磊的眼睛,“方公子昨日来了府上,他说……说他并不认得我。”
晋磊一怔。
“他还说,说他被妖物缠身,并不想要这门亲事——”
“妖物?”晋磊眉间一挑。
孙月言的反应他看在眼里,而那个被他点了穴道的侍女更是从头到尾瑟瑟发抖。
“所谓妖物,是指我吗。”晋磊说着,一手解了那侍女的穴道。谁知穴道刚解开,那侍女惊慌地后退一步,她瞪着晋磊,作势要喊人,晋磊一皱眉,手当机立断扶住刀柄,还未拔刀,孙月言立刻扑上前,伸手捂住那侍女的嘴巴。
“公子!”她恐惧地看着晋磊手里的刀,“请……请不要伤人!”
孙月言是从未见过晋磊的另一面的,她只认识了晋磊两天,温柔,沉稳,善解人意,说起下棋更是深入浅出,虽不能说是博古通今,至少对于久居在家的孙月言,这样的学识足以令她钦佩。
她对晋磊产生了好感,这是毫无疑问的,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转世虽磨灭了她对于上一世的回忆,却磨灭不了她那颗向往着平凡幸福的心。
“两家的亲事……爹爹已经退了,”孙月言想起昨夜里在中堂见到方兰生身上那渗血的绷带,她咬了咬下唇,“请公子……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也请放过方公子吧。”
孙月言长得像贺文君,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有时候晋磊听她说话说得久了,会不自觉闭上眼睛。
听上去就像文君还在他身旁。
“既然当我是妖物,为何还唤我公子。”晋磊道。
孙月言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公子……并不是心恶之人。”
晋磊闻言一笑,孙月言说,他不是心恶之人。
在晋磊的世界里,善恶就像两股绳,初始还黑白分明,渐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股绳扭在了一起,便怎么也分不开了。
世人欠他太多,父母,师父,师妹,他所有真心爱过的人统统离他而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晋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年轻,可以报仇,可以争权夺位,他可以去争所有的东西杀所有的人,可是他却有一件事这辈子也做不到了。
贺文君死了,晋磊食了言,他甚至没能在死前好好照顾她,更不用说娶她,人死如灯灭,相较之下,那所谓的复仇大计,晋磊一直以来的容忍和煎熬,是多么可笑。
不过他还没有放弃,上一世他死得毫无留恋,因为他知道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等待死去之后的轮回,才是最快寻找到文君的办法。有人告诉他,越亲近的东西越能助灵媒介入,青玉司南佩不能用,晋盟主可以试一试随身的刀。
要让青玉司南佩和百胜刀流入民间而不是带入土中,晋磊想了很多办法,青玉司南佩还好说,百胜刀却是戾气太重,无人敢收。他只好伪装出一场救人的闹剧,将此刀转给了安陆富商秦家。
自此,晋磊离开人世,带走了一手血腥,也将一场噩梦留给了秦家老小。百胜刀虽失去了主人,而一身迁魂引却也让无数条人命葬送。
人死了,杀人的刀却还活着,晋磊在方兰生手中死而复生,他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三天一过,他便不再存在,而百胜刀的迁魂之力也将终结。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晋磊来说,一夜足够他灭掉叶家满门,三天便是登天一样的难事他也能做到。杀了方兰生身边的人,成全这一桩亲事,原本如此简单,晋磊却耽搁了两天。
的确有很多事他没料到,没料到人会变成狐狸,没料到自己的后世竟蠢笨至此,没料到百里屠苏——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不还手的人,却能轻易唤醒方兰生昏睡的神智,让一切发生不可控制的逆转。
晋磊再厉害,到底是一个死去的人。今天是最后一天,孙月言告诉他,亲事被退了,她爹爹不允许。孙月言还告诉他,你是妖物,请你放过无辜的人,放过方公子。
晋磊面色不改,却心绪难平,他松开放在刀柄上的手,低头望着孙月言的眼睛。
“昨日,月言还曾答应在这里布下棋局等我,怎么今天却忘了。”
“既然不是心恶之人,我想一盘棋,月言也无需忌讳吧。”
*
孙月言闻言,虽忐忑却没有拒绝,侍女胆战心惊地去布置棋局,晋磊在一旁站着,气氛正紧张压抑着,忽然一片寂静中响起“咕”的一声。
晋磊眉头抽搐,那是方兰生肚子叫了。
方兰生肯定是饿了,一早起来就没吃过饭,却害得晋磊在孙小姐面前丢了脸。孙月言抿了抿唇,忽然低头笑了,纵使是晋磊也有些尴尬。
“公子……一大早还没吃过东西吗?”孙月言问,“一会儿等下人来了,命她们端些糕点上来,先填填肚子也好。”
晋磊喉咙动了动,还装得很镇定,“妖物也需要吃饭?”
孙月言一怔,她愣了半晌,还没来得及接话,忽然从那侍女离去的方向猛地钻出一队侍卫,没几刻就将晋磊和孙小姐所站的亭子包围起来。
“保护小姐!先保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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