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室内很暖,融融的。玻璃板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用手指一划就是一道儿。
小喵没有见过下雪,很惊奇地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柔软的大雪花,一只小脚不知不觉地贴到了玻璃上。
亓云想拉开窗子到阳台上看一看,被罗靖和制止。他笑着摇摇头:“要着凉的。”
说着,一把搂过亓云:“就在屋里看吧。”
亓云偎在罗靖和的怀中,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看着雪花缓缓飘落。小喵蹲在窗前,一直往外看,软软一团小棉球一样。
“等会出去打雪仗。”亓云很高兴。
“好。”罗靖和捏捏他的脸颊。
第29章
亓云翻着日历,突然顿脚懊恼道:“我们竟然忘了要过圣诞节!”
罗靖和正在穿大衣,听他这样说转过脸来:“圣诞节?”
亓云懊丧道:“是啊。今年我都忘了。”
罗靖和点点头,复又道:“那圣诞节吃什么呢?”
亓云扑哧笑出声:“圣诞节不吃什么,你以为是咱春节呢。”
罗靖和笑道:“只要公司不放假的节日我一般都搞不清楚。圣诞节,最近几年洋节也多了起来,其实中国人未必知道都是什么意思。”
亓云道:“我奶奶是基督教徒。信主耶稣的,这个节日比过年还重要。”
罗靖和站在玄关等亓云收拾,一边愉快道:“这个我倒是知道,耶稣出生在马厩么。很有点中国人讲究的‘英雄莫问出处’的意思。”
亓云拍他一下:“乱说。”
罗靖和看亓云收拾妥当,便打开大门,让亓云先出去:“那么,圣诞节都应该干什么啊?”
亓云笑道:“最正宗的做法,是祈祷。”
罗靖和笑:“光是这点我就不能同意。大好节日不用来伺候自己,岂不是浪费?还是咱祖宗精明,重大节日都是犒劳自己的由头,没由来的苦头才不去吃。”
亓云皱皱鼻子道:“也就你,没有信仰的迷途羔羊。”
亓云上中学的时候,圣诞节之前流行送贺卡。硬纸板一对折,然后在一面撒上亮晶晶的玻璃粉。好一些的卡通图印刷得精美些,差不多两三块钱。最高级的亓云甚至收到过八音盒式的。彩色的硬纸板镂空然后折叠压扁,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从信封里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撑起,便是个简陋的八音盒。四面挂着铃铛,拧一拧底部上半截就会转动起来,叮叮当当响。不过很快就坏掉,纸做的质量当然不好。至今亓云也不知道是谁送他的。同学们之间暗暗的攀比谁能收得更多,虽然事实上收得最多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圣诞节过去贺卡们就失去了作用,被搓揉,丢弃,扔进垃圾箱,沾上污垢,最终在垃圾堆里腐烂。
然而即使是新年,亓云也没什么感觉。亓云奶奶一辈子没出过国,行事做派却竭尽全力地与国际接轨。旧历年亓家是不过的,别人家热闹欢快的大年三十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新年的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不清晰,因此天空显得格外寂寥。话又说回来,春节晚上还能想到要看星星的,也就是一些亓云这样无聊的人了。匍匐在台灯底下看书,一面又竖起耳朵仔细谛听邻居家电视里锣鼓喧天的欢快的噪音。那时候城里还没有禁鞭炮,零零散散噼啪噼啪地脆响着,偶尔“滴——溜哦哦”一声尖利地冲上天际。或者哗啦哗啦火星扑撒下来,这是烟火的声音。亓云靠在窗前看人们放烟花,通常是一家之主点根烟在旁边站着,等豆丁们摆弄够了就上前点捻线。女人孩子老人立即离得远远得,还有人捂着耳朵。亓云极喜欢鞭炮的形状,火红火红一串儿,一点之后立即激烈地炸响,夜色中看得清楚火星溅飞的轨迹。由于速度太快,连成了一条线,倒像是一串花儿垂着丝。
对于一个浸在寂寞的人来说,一串鞭炮持续的时间很长。感觉就像自己终于被压抑得忍无可忍爆发了,跟着一串鞭炮四处炸,发泄,发泄完了于是什么也不剩下。十二点敲钟之后烟花爆竹声立即堆叠成一片海,厚厚的,一浪接一浪。亓云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但是无法隔绝声音。一般要持续到凌晨三四点,疲惫的人们才接连散去,整个世界终于回归寂静。亓云都要愣好久,仿佛一年难得的热闹——虽然是听着别人的热闹,就这么完了,想着还要对付下一年整整一年的寂静无聊,难免惆怅得很。
“在想什么?”罗靖和瞧着亓云神色不对,轻声问。亓云在后视镜里蹙着眉,满面郁色。
“我没过过真正意义上的中国节日。”亓云略带愤恨:“我没过过春节。”
“那好办,今年我就让你过一个地道的春节。”罗靖和道。
“好呀好呀。”亓云刚想笑,又压了下去:“难道你不回去同父母一起过么。”
罗靖和愉快地扫了一眼后视镜:“不,今年我爸妈要回老家过年。”
亓云道:“你不回老家?”
罗靖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回去。我水土不服……其实也不是。前几年我回去过一次,老家都睡炕,不好打理,有虱子跳蚤什么的。我睡了一晚上被咬了一身疙瘩,按理说也应该没什么,顶多痒。可是我被咬的地方全都红肿得厉害,最后都流脓了。我大年初一发高烧,村里卫生所的卫生员还不在,差点烧死我。大概我是比较招虫子咬又容易过敏的体质吧。从那以后我爸妈回老家就不让我跟着了,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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