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已经整整一日了。七月流火,山间的凉气从石板向上漫,凉州双腿发麻几乎没有知觉,才看到捧月楼里的小道童来传话,“凉君,楼主传。”
站起的时候,险些摔在地上,好在凉州心有准备,咬着牙挺住了。
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厉莫从在窗前负手而站,凉州进门,十分自觉地跪了下去。
“这又是做什么?不是跪过了吗?”厉莫从的声音,十分的和蔼。
凉州却不敢起身,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厉莫从看着他呵呵笑,“我说半年不让你离开,也不是非要与你为难,你若是报了我,说明要去何地、见上何人、所为何事,我不定便能同意,可你偏偏偷偷跑出去,你就是这样给我长脸的?”
他踱着步子绕着凉州转了半圈,“是不是,你也要离楼?”
话落了音,凉州俯身更低了,“凉州不敢。”
“不敢?那便敢瞒了我,偷偷出去有人私会?!”
声音陡然拔高,凉州只觉像是一把剑悬在了他头顶,接着那剑落到了他脖子上。
“说说是谁?哪家的姑娘,倒也让我替你提亲。”厉莫从笑起来,“你也到了年纪了。冷名楼不让成亲,我可以为你单开一例。快来说说,到底是谁!”
“没有!不是任何人!是凉州忘了楼主之命,跑出楼去,罪该万死!”
厉莫从不说话了,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捧月楼里回荡,半晌,他不笑了,回声依旧。
“哦!原来如此!”厉莫从看着俯地的凉州,慢慢走回到了属于他的椅子上。
“既然如此没有记性,那便让你长长记性。自未采未英离楼之后,动摇了一些人心,这些人一个个嚷着也要离楼。他们要走,我这个做楼主的自然不可强留,那便劳烦凉州,把这些要走的人,好好归拢归拢,把他们做过的任务写来,我瞧着好了,便张个告示贴出去,总得让他们有些个名声,以后也好在江湖上混不是?你说,是不是?”
凉州听着,指尖发凉,厉莫从却起了身,从他指尖边缘踩过。
“去办吧,你长些记性,让他们也长些记性,两全其美......”
声音消失在楼中,脚步声也消失在凉州耳畔。
凉州离开捧月楼,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住处。
深夜的庐山余脉,只有鸟兽虫鸣此起彼伏,自空中峰向下看去,楼众住所漆黑一片,只是偶有灯光,如浪中莲灯,濒临幻灭。
他还记得十年前刚道冷名楼的时候,那时候老楼主还在,老楼主生了病,喜欢小儿,长招他前来陪伴,或树下闲话,或山上看景。那时候的空中峰,还只有一座凉亭,他站在凉亭向下看去,楼众的居所就像是夏夜的萤火虫,又多又亮,若是半夜不熄,老楼主就会说,肯定是谁谁谁,又半夜里聚着打牌了,然后让人送两坛好酒过去,助助兴。
冷名楼就像一个大村子,村子里住的也都是吃酒打牌的平常人。
后来,老楼主逐渐不再管事,楼里的一切开始不那么和谐。有人频频出事,还有人不断挑事,老楼主痛心疾首,为着楼里不如从前,忧思忧虑,可情形未见任何好转。
老楼主终于还是走了,走后不到三月,楼里不少楼众纷纷提出离楼。
只是那会,因为老楼主的离开,江湖上开始质疑冷名楼还能否再续辉煌,厉莫从开始请求那些离楼的人,按着楼里忠义的规矩,至少不要让冷名楼堕了名声,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楼里都是忠义之士,自然答应,只是一场一场离楼任务做下去,这些人慢慢消失在了冷名楼的视野里。
有的人,在离楼任务中死去,有的人,离开后再没有下落。
楼众都道他们走了,凉薄地离开,可是凉州知道,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厉莫从蹬顶剑客的路上。
最后,厉莫从也没有能够做成剑客第一,自有蓬莱侍剑人沈城,在他之上,他不得不服。可他做到了冷名楼的第一人,无人可以撼动甚至质疑的第一人。
空中峰上的凉亭变成了捧月楼,空中峰下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
村子没荒,人心荒了......
凉州回到住所,时常在他手下办事的吴米在门口应他。
凉州问:“吴良如何了?”
吴良同吴米一样,都是凉州的左膀右臂。只是凉州昨日偷偷出楼,吴良替他放了风,被厉莫从手下的人带走,回来的时候,已经皮开肉绽。
吴米赶忙道:“好多了,王先生让人送了金疮药。”
王焚送药过来,并不出凉州所料,自己同厉莫从伤了和气,自然要有王焚替厉莫从补上。
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见么?
只是从不见王焚与厉莫从生出不快,可见他总是和他们两人,走不到一起。
但在其他人看来,他紧跟着厉莫从的步子,从没有错过的。
凉州去看了吴良一次,回到了房里点了蜡烛。
“凉君还有事要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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