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况且,他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理想,至少他说出来的这个理想很崇高。能做到这一点,皇帝待他与旁人不同,就解释得通了。儒生对韩嫣虽有些心结,今日见他能挺身而出,也不免改了颜色。
大家细看时,发现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可明显的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平日里他也是平静的表情,却是透着柔和的,如今依旧是眉目如画,平静若水,却添了丝冷然,水也有温水和冰水的区别。这样的神情映得人如美玉,虽美,却冷,有种凛然之感。
“我一直以为,各家学说,各有长短,博采各家所长而避其所短,才是正理。嫣今日所为,非为二位,其实,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罢了,”韩嫣还是对着两人,声音也很冷,“二位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也是一样。不管别人怎么看,虽千万人,吾往矣。”
窦太后不高兴了:“难道是老身错了?”
这时候,谁也不能说她错了。也没有人说韩嫣说错了,本来嘛,做事就是凭自己的判断——觉得错你还做,不是傻么?
这两位都没错,也不能说是皇帝错了,总该找个做错了的吧?大家开始努力找。
庄严肃穆的大会,顿时又化成菜市场。韩嫣快疯了——谁来告诉我如此有喜感的泼夫大骂还是不是大汉朝的大朝会啊?还有,你们是不是吵错方向了?不是说各有长短的么?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对方全错自己全对上了?
其实,经过这些时日关于学说的争论,大多数人都明白韩嫣的说法比较正确,可问题是,大家都拉不下脸啊。不光是拉不下脸,这里头还有个利益的问题,就更不好放松了,在得到具体保证之前,他们怎么会放弃之前的立场?就像跳槽,不找好下家,自己就先炒了老板——想喝西北风了吧?
既然是坚持原来的见解,至少是明面上坚持原来的见解,那这架,还得接着吵下去。
刘安看看下面辩得热闹,心里挺得意,黄老的人驳不过儒家的时候,他就会插上两句。叔王的名份,祖宗成法的大旗,学问还不赖,他是占了不少的便宜,一时不显山不露水就成了黄老的后盾。黄老得了势,吵得更凶了。
韩嫣上前拱手:“请教淮南王。”
“不敢当。”
“垂拱而治,可乎?”
“自然。”
“今王何不垂拱,而于此责问于我?黄老尚无为,大家号称尊奉黄老,为何今日却一反无为,赤膊上阵?”你们不是无为吗?今天争得什么争!
这话说得刘安面上无光,想要发火,又碍于一贯的斯文形象,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韩嫣这话,是偷换了概念的诡辩,所谓垂拱无为,真正的含义是与民休息,韩嫣把它的外延扩大,一直扩大到了一切行为上头来。让人无语,当时人对于逻辑推理这东西,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系统,至少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明确的系统,又被韩嫣给绕到坑里了。刘安无语,心里窝火。
这边刘彻看到刘安如此表现,心里更是窝火,他不是对刘安没有防备之心,只是要借重刘安的身份来帮助自己对抗窦太后方才如此容忍刘安。
关于田蚡对刘安说的天子无后之类的话,刘彻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说话的那位“舅舅”田蚡更可恶,这刘安被当成从犯。今天开始的时候,刘安立场也还算持正,后来说到黄老,显得激动,在别人看来是很正常的。在刘彻眼里,就显得混帐了。再年轻,再冲动,他还是汉武帝,不会因为年轻就可以认为他是个傻子。刘安就算没有什么想法,他在刘彻眼里就已经变了味了,想想开始的时候韩嫣说刘安不妥,更觉得韩嫣说得对,他开始后悔不该把这个叔王留在京里裹乱。越看刘安越不像好人,以前说是“长者风范”的举动,现在在刘彻眼里看起来都像是伪装,心下更恨。
此时,刘彻见韩嫣拿《道德经》里的话把刘安给问住了,心下暗乐。偷偷瞄了瞄窦太后阴沉的脸——这也是崇黄老的,也是崇黄老而不“垂拱”的——刘彻决定给老太太点面子,好让她别太记恨了。
“说了这么多,阿嫣你自己有什么见解?”刘彻清清嗓子发问了。
这一问却是两人没有事先彩排过的,好在韩嫣也不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下作了回答。
“汉家自有制度,当以霸王道杂之。诸家各有长短,唯圣主择之。谁给的胆子和权利使臣下要胁君主一定要用自己的学说,不用就是昏聩?”韩嫣高声回答,冰凉的眼光扫了一圈,被看的都低下了头,“高祖之时,文有酂侯、留侯、曲逆侯等,武有淮阴侯、舞阳侯等。文武有之,儒、法、兵、黄老俱备,诸家并备,亦无用一家而逐另一家之说。”
“汉家自有制度”一语,是汉宣帝的名言,这位是刘彻曾孙,他这一辈子令大家最觉得深刻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话了。此话一出,自是掷地有声,刘彻心里自是高兴。韩嫣后半句的解释,也让大家不好反驳——不是说祖宗成法么?刘邦是怎么做的?要不要学习一下?
大家被问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学说只是治国的手段,而不是国策本身。犹如官职,今日是此人,明日又是彼人,不是说这个官职只能是此人做不能换别人了。”
“孝、悌、忠、信、礼、廉、耻,儒家说错了么?大家可以不遵守么?”
“农为立国之本,兵为保国之基,法家尚耕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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