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a城,还要住那种地方?”
宋承推开他,坐到房子中央沙发上,垂头想了半晌。这事儿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煽情,徐准要是一开始就理性平静地提出,用未归还的学费抵租金,这建议听来还挺靠谱。宋承只是个好人,并不是圣母,他自己也要吃饭穿衣住房子,食人间烟火,仔细考虑过后,八成会觉得可行,然后答应。可现在徐导演为了能让宋承住进来,什么招数都使,这么一通自责自贱的话说下来,倒让宋承心里过意不去。
“徐准,”宋承开口了。徐准原本在气氛紧张里僵硬地等待老师批复,这时应声点头,“啊。”宋承拍拍沙发,“你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来。”
徐准垂头丧气坐过去。
“徐准,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做的很多事。你觉得我矫情也好,觉得我气量小,放不下过去也好,可有一天你要是死了,别人把你的命给我拿来,我也会要。”
徐准心里有如针刺点头,“我知道。”宋承恨他就恨成这样。
“可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老家也有这样一句话,说宁可杀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男人,也不要去在言语行为上侮辱他。哪怕是死刑犯,也有自己的一份尊严在。以后你不要再说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话,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喜欢你,讨厌你,恨你,可我也不希望你跪下。”宋承按照自己说话的习惯,直视对面一张案桌之隔的徐准,一字一句沉着地说,“你站起来吧。”
徐准坐在沙发上,扬手把自己眼角那点湿意抹去。其实他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只是工作生活在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圈子里,需要永远装作自己还年轻。这时沧桑感一旦上来,挡都挡不住。在所有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利益牵扯而唾骂他,恨他,骂他乌龟王八蛋,恨不能永远给他戴上手铐脚镣枷锁,叫他认罪。他凭着心底的那点倔强,打死也不认。而这时候,只有宋承一个人,他最对不起的那个人,还在关心他手铐戴得累不累,在那些脚镣束缚之下,自己是否还有尊严地站着,站得还好不好。
“宋承,你说得很对。”徐准现在想抽支烟了,摸了半天点着,往后靠到沙发上,平静地吐了口。他现在已经不太知道宋承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全部都很对。成年人其实不需要什么精神洗涤,偶有那么一个触动灵魂的片刻,也必须很快要让它过去,遗忘掉。这是成年人间相处的法则。感动和感激的时刻过去了,而眼下,只有解决宋承的切实困难,哄骗实在已经变成他心肝宝贝的宋承住进这所房子里,最为实在。
徐准最后一次请求道,“所以,你还是住进来吧。”
第 24 章
宋承点了头后,徐准年轻力壮,腿脚轻快,很快就帮宋承把行李全搬上来安置好了。彼时天色实在已晚,两人饥肠辘辘,宋承取了钱包,说要请客。没开车徒步走到小区外,找了家规模挺大,看上去干净、人气挺旺的大排档坐下。
座位临窗,窗边三面人声来来往往,服务生穿行,确实挺热闹。徐准点了个火锅,一打啤酒。宋承点了几盘肉和素菜,两人就着酒,边吃边聊。
徐准喝酒比吃饭多,且嫌弃不是烈酒喝不惯,一罐完了,还想再来一罐。宋承伸手把那些罐子全部拨到一边。“徐准,你的胃没到医院检查一下?一下午没见你填过东西,现在也不好好吃饭。”
徐准眼见酒被抢走了,闷头干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吃不下。”
“每个月我都被助理带到医院看一次,医生的话每次都差不多,说情况不算太好,也不太坏。我这圈子离不开酒,只要还能喝,就继续喝下去。”
宋承埋头吃了两口饭,想了想,问,“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没有。”徐准一直按捺着,抱着一点微漠的希望,装作在面前那几盘菜里面挑挑拣拣,不经意,亦不去看宋承,“我房子都是理财师打理的,前几年炒房产时买的,现在都卖了。如今平时就住工作室,打扫有阿姨,吃饭有外卖。酒瘾上来了……就去冰箱里找一大桶喝掉。”
宋承仔细看了看他实在有些不太健康的脸色,犹豫着,终于说道,“徐准,你要是实在受不了,想喝烈酒的时候,就到我这里来吧。我给你做顿饭。”
“好的!”终于得了宋承一句承诺,徐准答应的话音应声而落。随即发现自己实在回应得有些太快,握紧筷子盯着宋承,惴惴又无辜地道,“我不是装病来骗你的,我的胃情况都是真的。改天到你家来,给你看病历。”
宋承不计较这些。他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徐准这种有些自毁的生活方式,出于朋友,也该提醒一下,别真闹出大病来。“胃不好要好好养着,找个人来照顾你。我看你平时在电话里说得都挺忙,以后不要那么忙,多休息,抽出点时间,找个保姆,或者谈个朋友。”
我想谈的就是你。徐准败下声来,他目的达到,不需要再装可怜了,也没法在宋承面前和他讨论什么谈朋友之类的事,只得闷头扒饭。
这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渐渐歇下。宋承招服务员买了单,并没有马上离席,用瘦长的手指敲击着桌上结账的单据,犹豫着道,“徐准,你要是觉得我这样,一边说着不喜欢你,一边接受你出租房子的好意,一边说恨你,一边还说可以做普通朋友,觉得我这样,有些矫情做作,虚伪可笑的话……那我们就算了,其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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