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尴尬过无数次了。”程颐犹能安慰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脸厚,不怕丢丑。”
“虽然演了也没什么用,演性向有异角色还容易尴尬。但不知马天王抽了什么疯,宋少爷喜欢凑在文绉绉戏里也就算了,他一来,小戏台都要被聚光灯照得烧透啦。”小青撞他,程颐肩头被庄明诚捏出淤青,顿时“嘶”一声捂住手臂。
古灵精怪的助理不住打量:“盛宠不衰呀,难道华姐允你接这出戏也是为了结交人脉?得到天王提携从此平步青云?”
她一边说一边吃一粒酸甜酒心糖,程颐但笑:“不,我只是想试试舞台剧。平步青云?就算我有翅膀,他也会撕下来。”
小青茫然,程颐夺走她手上精致的布袋:“给我一颗,有什么味的?”
他几乎吃光了小青所有的糖,六花亭名物果然甜美,小青掐着他脖子哭诉:“日元汇率又涨了!赔我零食奖金!”
剧场气氛同片场有所不同,密闭空间人来人往,幕布的动轴卡在半空,导演正叉着腰大发雷霆,修理人员搭了高高的脚手架挥汗如雨,台上三两对舞伴正入迷地交错舞步。
其中格外清拔的一道身影无视环境喧闹,长臂轻舒揽住女伴下腰。因着排练,他揽住女性的手虚握成拳,不触及肌肤,只以手臂气力阻止她跌堕。
程颐推开厚重铅皮门,阳光浮动似落满灰尘,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看他。
小青立刻一缩,悄悄塞过白色恋人同明治抹茶巧克力在他手心:“……被骂昏前吃。”
哗,好足的气势。程颐亦肃然,收拾情绪纠葛缓缓迈向台前。
马诚之不在,导演也不同他客套,立刻便赶上台。还好今日不练舞,否则他一定没有力气。灯光也出了问题,三盏灯断路,铅皮门锵然合上,雀跃的黑暗中只余前后错落的怪异灯光打在他面上。程颐对搭档伸出手,微笑:“宋先生,久仰大名。”
出众的舞者冷然转过身来,高傲轮廓格外眼熟。
宋昊然是世家少爷,幺子,话事的祖母宠爱有加,许他做个票友,由着自己的天性挑拣戏份。不求名利,只求“艺术”。不像旁人眼红,程颐倒是对他天然存了几分好感,故此伸出的手冷落在半空也不介意。
宋昊然抱臂看定他,一语不发。白衫白裤,谪仙也演得。程颐不改笑容,错身上前,手臂没有撤回,而是在他胸前一斜,脚步一转,躬身做了个极优雅的回旋:“王子,请赐我一舞。”
宋昊然一愣,随即入戏,同他乞求的眼神呼应,身姿一点,如两只临水照影的鹤,好看煞人:“你不配。”
程颐看到他戏中含笑的眼,也打点精神应付,神情转为酸楚怨毒。两人负手,只以双腿圆舞,是剧情中《快乐王子》的怨偶版,不再得王子青睐的燕子变为夜枭,鼓点节奏激烈,气氛剑拔弩张。
宋昊然演舞团的导演,为了扬名无所不用其极。欣赏程颐的角色时情深似海,一旦发现有更好的演员便立刻将他抛弃。
虚虚实实,程颐额头已渗出冷汗。宋昊然处理得极恰当,分剖人物性格如寿司大师沿着肌理片开鱼生,浓情又薄情,恶毒又迷人。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强势掌控主导权,要想和这样我行我素的演员搭起戏来,实在耗神。
这样戏目程颐有些尴尬,好在会参加这种剧目的都是怪人。只有叫好,更是放任他们灵感去演绎。程颐到底气虚,念台词时竟脑中一空,唤不出宋昊然剧中名字。
戏戛然而止,宋昊然眉头愠怒。程颐连连致歉,然而接下来又忘数句。
有人替他解释:“这两天赶档期太累了吧?第一天来不错了。”
宋昊然却拂袖而去:“我既然能提前一个月开始彩排,你自然也可以。”
程颐呆在原地,旁人摇头咋舌:“别和宋少计较,他不食人间烟火你也知道。”说着便是一阵莺声燕语,女主角比预定时间迟了两小时,一来便拢住导演手臂:“三环太堵了!我昨天打的针又消不了肿,看看,就在嘴角这里,有没有更翘?好,我也知道我最美呀,不然你们怎么会等我这么久。”
她一番喧闹,连消带打将所有人赶下台去,骄傲万分地排演独幕戏。连还在脚手架上的工作人员也不得不下台,同程颐笑言:“喏,真正难伺候的角儿在这儿呢。”
程颐释然,忙里偷闲去后台找宋昊然。
宋少一见他便满面寒霜,程颐抢占先机:“一见面就对我这么有敌意,恐怕不利于合作吧?”
宋昊然抱臂冷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程颐摇头:“真不明白——但,宋少做了什么我可能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掌:“你这么洁身自好,恐怕不屑于去那种地方吧?昨天一定是第一次,才会迷了路。”
宋昊然和他隔着三张椅子的距离,像是多碰他一下就会被感染。想起方才,程颐不由感叹他敬业。
“我是为了取材!”
“那么我也是。”程颐一脸坦然,宋昊然果断反驳:“你这种人演这样的角色,根本不配。”
“看来宋少很喜欢这个剧本,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
程颐发自内心微笑:“更能演好这个角色?”
他趁宋昊然生闷气补上一句:“毕竟有生活体验呀。来来,不要生气,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不必向你解释什么。想必你也明白我们不用做朋友,只要一起演好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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