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无章的脚步声,沉重的眼皮却睁不开。
又一次陷入黑暗。
林昔醒过来,是因为剧烈的渴意,喉咙灼烧过一般火辣辣,慌忙伸出手,却发现有冰冷的圆环禁锢在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挣扎而起,却无力倒回床铺。
“唔。”察觉了他的不舒服,旁边的人端来一杯清水,扶着他慢慢喝下。犹如久旱逢甘霖,林昔焦急地吞咽,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却看不清楚对方的脸,然后意识再次渐渐走远……
彻底清醒过来,是在一个傍晚。
林昔缓缓睁开眼睛,首先进入视野的是纯白的棉被,然后是窗边飞动的布帘,远处天空的云朵被落日映红,幻变出各式各样的形状,美不胜收。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意识还未清明就发出了感慨,等到收回目光,林昔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里。
“林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过来查房的护士正是与他熟识的小夏,一见他醒着,立刻惊呼了一声放下病历表,啪啦啪啦跑远了,“我马上去叫叶医生过来。”
“……”来不及阻止,林昔也就任她去了。
用手肘撑起身体,还有些发晕,或许是沉睡太久,思维短时间无法跟上。缓了一会,没发现异常,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脚尖一触到地板,如被电流触到一样,林昔顿时垂下眼帘。
宽松的病号服下,依稀可见鼓起的轮廓。
之前还以为……松了一口气,林昔拿过一旁放置的衣服换上,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
这个地方的空气,总是充斥着腐朽死亡的味道。
不等小夏护士回来,他径自出了病房。到了外面一看日期,林昔惊讶地发现,他昏睡了一个星期。期间有过模糊的记忆片段,记得有人喂过他水喝,却感觉这个人不像医院的人。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愿多做猜想,林昔这样劝诫自己,外婆过世,他病倒了一个星期,累积下来的事情需要尽快完成,时间从来不等人。
站在楼上俯视医院大厅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群,林昔想,这一次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办完外婆的葬礼,林昔没有立即返回学校,而是留在了小镇的老房子里。
古朴的老式房屋清幽静谧,偌大的庭院栽满了各式植物,碧绿的蔓藤爬满了花架。
直到外婆过世,林昔都没有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回到这个承载了一家人记忆的地方,熟悉的一草一木,每一处都镌刻着生动的回忆,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离开过。
心情随之渐渐平和了下来。
林昔开始深居简出,因为隆起的腹部即便再宽松的衣服也掩饰不住了,幸好,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囤积起来的食物足够吃上好几个月,庭院里也有新鲜的蔬果,不需要忧虑。
早晨浇灌花园,午后悠闲地靠在躺椅上,夜晚仰望星空,听着徐徐晚风。
林昔生活得很规律,也很惬意。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孩子降生的问题。不能去医院,更找不到帮忙的人,所以林昔在最后一次大采购时购买了大量的医学相关书籍和药物,连一些医用器皿都一并准备了。
他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它都将是这个家庭里最小的成员。
午夜梦回,偶尔林昔也会想到靳洛,但为了孩子的健康,他必须尽力克制,让自己保持愉悦的心情,六个月大的生命,他的喜怒哀乐,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
但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听着窗外的风声,林昔又一次失眠了。
臃肿的肚子不仅让他变得行动迟缓,而且身形也有了巨大的改变,对一个男人而言,一天天看着自己的小腹变得松软然后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实在是太大的视觉冲击。林昔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了,他害怕在里面看到一个大肚便便的怪物。
以前他还能够忽略自己多余常人的畸形器官,毕竟只要着装整齐,一般人发现不了他的异常。但现在,只要一低头,凸起的地方就会一次次提醒他,他正像女人一样怀着孩子。
“啊!”缓慢地起身,肚皮突然挨了重重的一脚,林昔没忍住痛叫出声。
一手撑在床沿,林昔头痛地想到,这个孩子的秉性既不像他也不像靳洛,好动得厉害,现在还这么小就老是折腾他,要是生下来肯定顽皮到不行,连他都不一定压得住。
看不清楚地面,笨拙的林昔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穿上拖鞋,推开房门走到沐浴在月光中的院落,清风扑面而来,烦乱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茂密的树丛中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林昔疑惑地眯起眼,有几次深夜,他也曾从窗外发现这样的光,但碍于身体原因,他从来没有出来查探过。为了防范小偷,大门上装了三把锁,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人闯进来。心下略有一些不安,林昔放轻脚步,朝着光源探过去。
拨开扫过面颊的树枝,视野变得开阔清晰,林昔放眼望去,下一秒却愣在了当场。
那一抹亮光,竟然是远远停在门外的轿车发出的。
自从住回这座老房子,他从未与任何一个人有过亲密的接触,也不会让人进门,但是那辆纯白的轿车,确确实实停在庭院外面,这里除了他一家,再没有其他的人。
林昔不由惊惶,怀孕之后他体力大不如前,要是有人闯进来肯定抵挡不住,而且他这副怪异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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