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寒冬,过去了。”
“我现在很快乐。”
“妈,新年快乐。”
最后他又轻喃一句,宛如某种告别。
这日无风无阳,唯有天光。萧条身影,黑色墓碑,白雪鲜花,一切都凝成一幅画。万千冷白天光穿梭而过,拂不去的亡思悼不尽的生平事。
梁婉婷有满情怀的浪漫与满腔的深情,只可惜放错了对象。她爱广易文,广易文却不爱她。她以为长久的陪伴能等来他的爱情,甚至设法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广易文。这唯一的一次算计让广易文恨她入骨。所谓的亲情羁绊在广易文重逢当年挚爱时,显得太不堪一击。又或许广易文自从婚姻被卖,便再不相信这种明明比什么都坚韧有时却又比什么都脆弱的东西了,所以才能那么绝情。那个下午,广易文出走,她跌跌撞撞地追随、挽留。她在车里失声痛哭,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你为什么不爱我呢。多年来努力经营的一切崩盘,她终于撕掉平日的优雅外皮,爆发了女人绝望时的歇斯底里。为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人的感情若真能刨根问底追本溯源,她就不会数年、数十年困顿其中不能自拔了。争执中撞上前车时,广家也好,她的爱情也罢,都在须臾间灰飞烟灭了。从医院醒来,得知广易文已死,她疯了。她不认识当初为利撮合她与广易文的广建远,不认识照顾她的广心月,更不认识她十月怀胎的骨血。她时而大笑,时而恸哭,蓬头垢面,闭室不出。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无人知晓,那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了。她选择了最不负责的死法,从此与这世间诀别,她的人生也从此停留在那一年寒冬。
婚后的那十几年,她或许一直都在风雪里跋涉,希冀迎来一个春天,然而她始终没能走出来。这场酷寒先是要了她的年华、她的感情、她的人生,尔后她的整条命。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即便是她最亲的亲人广陵温暖备至,也无法扫去她骨头上的每一寸雪,更别说融化她心间的冰棱。这是属于她的严冬,谁也帮不了她。
广陵的痴情便是来自这样一个女人。又或者也同样来源于他父亲。
广易文并非罪大恶极,他只是不爱梁婉婷而已。他唯一的错可能就是当初屈服于他父亲广建远,没有坚持他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拉开了悲剧的序幕。在这场演出中,他是头号角色,却最早谢幕,也最先解脱。
彼此痴情本该是场佳话,可惜不是痴情彼此。一误误终身,一错错终生。
广易文何其不幸,梁婉婷何其不幸,好在广陵足够幸运——于这莫大世间,觅得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助他度过属于他的冬天。
描述一个人的一生可以事无巨细地说上许多,也可以几句话就概括全了。广陵的叙述方式显然是后者。他说的每个字,脱口的瞬间都仿佛结成了冰块,简洁又冷硬地洒在地上,符修把这些琳琅捡起来放在手心排列,渐渐梳理出故事的来龙去脉。他为广陵母亲唏嘘,同时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广陵,庆幸自己成了广陵的火,庆幸广陵不用孤独地过冬。
此时此刻,他说不了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握住广陵的手。广陵了他意,在他额间印下一吻:“我们回家。”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风浪预警
☆、第 56 章
生活总能在你一帆风顺正得意的时候让你毫无预警地触礁翻船,因为你不知道谁、何时背后捅你刀子。年假结束,公司重新上班,这天秘书着急忙慌地进来,畏畏缩缩地把头条递给广陵看。
“当红小生被包养?情人竟是广氏总裁!”
“浓情蜜意还是逢场作戏?娱乐圈被潜新宠!”
“私挪资金养明星,广氏陷巨资黑洞?”
“从包养案看上市公司的信誉危机”
无论是财闻还是娱闻,诸如此类的版面大幅大幅地掠人眼球。广陵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沉得可怕。秘书胆战心惊地僵着身子不敢动,突然一阵震动,秘书身子一抖反应过来,是老板的电话。广陵看到来电显示,神情松动了些,抬手示意秘书出去。秘书如获大赦地迅速离开。
“广陵?”符修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变化。
广陵呼出一口气,他没事就好。“我在。”
“知道了?”
“我会尽快处理的,别怕。”
符修笑起来:“我没事,除了被季铭训。倒是你先看看公司要不要紧。”
“嗯。”
“我现在在家,这一放假大概要放到我解约了,倒是便宜我了。晚饭回来吃吗?”
“嗯……”
“想吃什么?”
“都好……都好。”
“广陵。”
“我在……”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好。”
“我等你回来。”
“好。”
广陵挂了电话,望着窗外天际,眼里风起云涌,最终垂下眼睑敛住戾气。
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季铭少见地抽起了烟。符修给他倒了杯水,怕他刚才训骂得太多嗓子干。季铭瞄他一眼,把烟掐了。
“是谁做的有头绪吗?陆羽?”
即便符修怀疑陆羽,也不能贸然肯定。他浏览着网页上如潮的评论和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他在店里厨房和广陵说话时被拍的——自己正举着叉子往广陵嘴里送食物,怎么看都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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