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已贴着了桌面,桌面刚才因搜查而丢弃杂物甚多,即使并不尖利的棱角也足以刺痛他,于是他也胡乱叫了。直到咽喉的皮肤被割破,血珠沿刀锋滑落,他背后再是无可后退,徐仲酉才停止下压之势。
腿上被徐仲酉抵着紧靠了桌沿不能移动,又被这样被刀锋压着,谢欢只觉他简直要将自己从腰折断。但意料之中,心中也不叫苦了,反是面上叫得厉害些。
“你也有今日。”徐仲酉笑道。
是,今日再无有梁徵来救他了。
徐仲酉刀上稍有放松,他同是读书人出身,拿刀不惯,力也不使在刀上,猛提起膝盖往谢欢下身一撞,并不放下,抵住继续碾磨。
三分做戏七分是真,谢欢惨叫得惊天动地,捺不下本能地挣动,几乎自己撞向徐仲酉刀口。
因奉圣命,又正兴起,并不打算要他性命,徐仲酉丢开了刀放声大笑。
就在他仰面长笑之时,一剑从他身前穿胸而过。
谢氏别院前也围了些士兵。别院屋小,查抄或已完毕,他们不怎么忙碌,又不像街上那些押送之人一样接受欢呼与簇拥,写在脸上的无聊。
张先生隔着轿窗低声说:“有人在,姑娘等几日再去拜吧。”
碧纨却已喊了落轿。
家已不远,此地落轿也不是全然不可。张先生想要帮她掩饰,下马来搀碧纨下轿,手底用力,要强拖了碧纨离开别院附近往自己家走。
碧纨挣他不动,又怕喊叫起来连累了他,只得被他强拉着往另外方向走。
刚拐过街角,突然一道外来冲力分开了他二人相握之手。
碧纨失衡后仰又被扶稳,张先生则更为狼狈,一跤倒在地上。
“碧纨姑娘。”扶了她一把的人说。
梁徵。
碧纨正弯腰去拉张先生起来,听到他声音转身就要行礼,被梁徵及时托住了。
“谢欢在哪里?”梁徵轻声,但迅速地问,应是看出她与人拉扯便出手救人。
“我被公子送出谢府嫁人。之后事情一概都不知。”碧纨说,虽然在见到他时就已经像要哭出来了,但还是清楚地说完,并没有急着泪下。
梁徵一怔,好像才意识到她一身喜服,看了那边张先生一眼,稍有不安。
“前日梁公子可是与我家公子有什么误会?公子定然不是有意与您争吵。”碧纨想起前日谢欢关于跟梁徵吵架了的戏言,“求您不管如何,救他一命!”
“自然。”梁徵扶她站好,“你不必忧心。”
他不愿因任何事再耽搁,刚过别院已知无人,就要转身去往下一处可能地点。但听见身后碧纨跪倒:“多谢梁公子。”
她拜过梁徵背影,又朝别院方向跪去。张先生来不及拉她,慌忙往四面张望,挡在她身前,唯恐被路人看见。
远远擂鼓声又闻。
“夫人慢走,”她低声自言,“碧纨就来。”
话音一毕,忽然站起,将身奋力往一旁墙上撞去。
张先生刚转过头,吓得魂飞魄散,已拖之不住,眼见是要血溅当场。
碧纨只是撞在一人身上。
“碧纨。”梁徵稳稳推开她的肩,一直让她往后靠上张先生,“谢欢一直望你嫁个好人家。莫轻生负他苦心。”
他脚步一挪,已再一次消失在眼前。
谢欢蜷缩在地上抽气,剧痛的余韵久久不消,何况心力交瘁。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爬过去要把无双剑从徐仲酉胸前拔出。
他从不用剑,从不动武。
刚才这一剑用尽他力气,因无双剑轻巧,又是削铁如泥的锋锐,才乘了徐仲酉不备竟然成功。
心神过度集中,反将举家遭戮的哀痛驱散少许,杀人一瞬想起的,并不是家中老小。转眼相伴,想无可想。而梁徵,哪怕已然永离,仍能带来安定和决心。
出剑果断,徐仲酉一声也叫不得,笑声戛然而止,无声无息倒下。
真是解恨,但现在已是力不能继了。
“可惜令你大材小用。”他试着拔了徐仲酉胸前无双剑两次,都力不从心,因此放了手再次坐倒,看着无双剑摇头而笑,“可惜害你绝世神锋被这等人血所污。对你不住。只是若不托你,实是无法了。值此绝境,还这等侮辱,我岂容他落井下石。”
他把头抵在墙边歇气,好在一时半会儿一定都不会有人进来看到,还能容他再作喘息。但谢府之中,要逃,是断然逃不出去。
就算青皇早晨决定放他活命,但刺杀命官这一条加上,也是逃不了了。
心里发狠,谢欢过去跪压了徐仲酉尸体,握紧剑柄,再次奋力,手上一轻,总算成功。
他扯了徐仲酉布袍擦拭过剑上血迹。记得以梁徵之能剑上从不染血,为他所用时却只能受这样肮脏,可怜了梁徵过去随身爱剑,也只有对它心中致歉而已。
他又抖着手去抓刚刚褪下的衣物,一件件慢慢披上。原以为今早该拖出去就死,其实本穿得严整,而如今赤身被徐仲酉溅血所污,心中嫌恶,但拭之不尽无水可洗,也只得忍了,只把楚楚衣冠重新穿戴。一手抓紧了无双剑,一手扶着桌案站起。
出了书房门,外头随时会碰见搜家的士兵们。要是盘问他,难以解释。可总不能与徐仲酉并肩同死,那真是九泉之下还羞煞。
他靠着墙捶了捶自己的双腿,“再辛苦你们一回。只要不在这里。”
谢府门前戒备森严,与游街那边的热闹喧腾不同,百姓皆不敢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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