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前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试图向空着的座位挤,许平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座位被一个提着包的干瘦老头占去了,高个子的男孩子瞪了许平一眼,暗骂一声:“操!”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隔了一两秒,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大雨瓢泼而下。
公共汽车猛地刹车,乘客都因为惯性而向前倾倒。
司机打开旁边的车窗在雨中探出头去看。
似乎遇上了大塞车,路的这边被堵得满满的,好久都没有车子能动。
司机等得不耐烦,熄了火跳下车子去查看。
不多时他湿漉漉地打开车门,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前面出车祸了,有个民工给轧死了,地上都是血。”
车子里静了一秒,然后“哄”一声讨论起来,不少乘客都探头出去看。
在瓢泼的雨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由远而近地传来了救护车的警报声,在路的另一边逆向行驶来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许平紧抓着头上的扶手,胳膊上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平顶着黑色的公文包一路从公车站牌跑向修表铺。
雨下得很大,硕大的雨珠打在他的背上,让他觉得一阵疼。
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泥潭,皮鞋踏进去,溅起污黑的水花。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街边的店铺也多数拉下卷帘门,屋檐上的积水一连串地滚落地面,在台阶下汇聚成小溪,向低洼处流去,马路两边槐树的树叶在风雨中东摇西摆,簌簌作响。
弟弟站在修表铺的门口,举着一小块透明的塑胶布挡雨,衣服紧贴在身上,浑身湿透。
许平顶着公文包站在弟弟面前。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大家都走了。”许正回答。
自行车修理铺的门已经拉了下来,连平时挂在外面的牌子也一同收走了。
许平看向弟弟,他两只手举着塑胶布,整个人像是从游泳池里爬上来,连头发都湿透了。
“没人给你伞?”
许正摇摇头。
有一瞬间许平觉得非常愤怒,他的弟弟被人像流浪狗一样丢在门外,连遮雨的地方也没有!但是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悲伤所替代。
他摸了摸弟弟的手,许正的手很凉。
“我们现在就回家。”他拉着弟弟向前走。
许正把塑胶布挪到了哥哥的头上。
许平转回头看他,弟弟大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下,眼睛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
许平看着弟弟,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风把塑胶布掀开一个角,雨水打了进来,许正手忙脚乱地去压。
许平按住了他的手。
他把塑胶布从弟弟的手里扯下来,扔在一边。风很快把塑胶布卷得老远。
他们俩都淋在雨里,许正有点傻傻地看着他。
他对弟弟笑了笑。
街的那边开来一辆计程车,许平伸出手去。
虽然许平订下了和弟弟在外面吃晚饭一起庆祝生日的计划,但是最后还是被大雨打断了。
他们俩都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直到下车的时候,计程车司机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两人把车里的座位弄湿了。
许川去世后留给两个儿子的除了一套房子,就只有账户里不到二十万。本来他计划留下更多的财产,但是他最后的一场大病花去了大半的存款。许平本人的工资不多,还要照顾弟弟,因此格外节省,平时上下班是绝对不会搭乘出租车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没有停。
他把弟弟推进浴室去泡热水澡,自己换下衣服去烧晚饭。
晚饭很清淡,只有一道豆腐,一道青菜和一小锅紫菜蛋花汤,连肉也没有,许平还没来得及去买。
外面雷声阵阵,电视没有打开。
许平发现弟弟在偷看自己,当他抬起头去注视许正的时候,许正却把目光挪开了。
他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在弟弟的碗里。
许正埋头扒饭。
许平笑了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正慢慢抬起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35岁了。”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许正垂下眼睫点点头。
许平站起来收拾自己的碗筷,他吃得比较少也比较快。路过弟弟的时候他揉了揉许正的脑袋。
一整晚弟弟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去看墙上的挂钟,神态有些期待又有些焦急,好像等待第一次出门约会的中学男生。
许平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问。
十点钟不到,许平已经开始打呵欠。
弟弟还在看电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跟弟弟道晚安,许正却拉住了他。
“你不累吗?我想睡了。”许平温和地低头问。
弟弟有些强硬地握着他的手腕:“哥哥陪我看电视。”
许平看了弟弟的脸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
星期五晚上十点当地的电视台总会播出外国文艺电影,在意大利或者法国,在充满古意盛开鲜花的小镇上,在许多人一生都不曾去过也不曾梦过的地方,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悲欢情仇。长长的镜头,缓慢的音乐,奇异优雅的语言,这一切都像催眠曲一样让许平昏昏欲睡。
许正把哥哥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有那么一会儿许平微微睁开眼睛。他闻到熟悉的气味,有温暖的手在轻轻抚弄着他的脖子,粗糙的指腹从他的皮肤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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