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不便,很快就松开了手。但腾开了手脚并未能让我在水中变得更加灵活,大呛了一口水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触及河底的地面。用力一蹬,我的身体立即窜了起来,但也只是脖子以上的部位稍离了水面。我清晰地听到岸边有人嬉笑,说:“姿势不错。”我张了嘴巴要呼救,河水立刻漫了进来,大喝了一口水之后,我又沉入水中。我手舞足蹈,却终究无法让口鼻离了水面。我能听到水轻微流动的声音,鼻腔内有水激之后的疼痛。我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隐约听得岸上有人大喊“快救人!”我渐渐向水底沉去。
有重物落水的“噗通”声,不久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立刻本能地顺着这只胳膊,全身捆绑式地贴上已在水中的另一个人体,全力的抱住了,并拼命地往上爬,只想早一刻离开水,换一口气。
似乎很快已出了水面,我顾不得抹去满脸的水珠,也无暇看一眼救我的人,紧紧地抱住人家的脖子,闭着眼大口地喘气,再一阵紧一阵地咳嗽。
那人抱着我一步步地离开水面,离开河堤,站定了,要放我下来,我却还是紧张地赖着,不敢松手。那人在我屁股上来了一巴掌,说:“到岸了,下来吧。”我睁开眼,阳光亮得刺眼,低头看看地面,又左右看看,已经远离了水,才小心翼翼地探下地来。我深觉斯文扫地、颜面尽失,但更感到脚踏实地之美,抬眼就看见四围一片似笑非笑的眼睛,我立刻垂下视线。有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这更让我羞愧无地。随即又是一阵巨大的咳嗽袭来,我弯下腰来疯狂地咳嗽,眼泪、鼻涕、吐沫及狂吞下去的河水淋漓地下来了。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关切地问我,“要不要紧?”我顾不上回答,只抬手朝她摆了摆。
怎么办呢?我弯着腰想。初时没怎么觉得,这时已哆嗦得像是寒风中的树叶子,这鬼天气!我愤愤地想。春寒料峭,又一阵风来,我开始牙齿打颤。
一个声音在身后说,“天气太凉了,要感冒的。”我慢慢地扭过头来看到一个和我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老头子,显然刚才就是他跳到河里去把我捞上来的。他金光闪闪的大蜈蚣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上下两排牙齿互相碰击,我有心说些感谢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我努力向他展露一个笑脸。我猜我的脸大概都冻得僵住了,我知道我的面部肌肉未能准确地表达出我对他的谢意。
看得出,老头自己也冷得够呛,他有些声音抖抖地对我说:“我家就住在附近,要不,到我家去换身干衣服。”我有些觉得过意不去,想拒绝他的好意,却说不出来。事实上,我恨不得现在就已经洗好澡,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实在是太冷了。
果然不太远。我无心打量家中的陈设摆布,直接就钻进了他家的浴室。还好,水很快就热了,在浴室的雾气氤氲中,我的寒颤终于停下来了。我飞快地在全身涂上超量的洗发膏和沐浴液,把浑身搓得红通通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了。忽然想起了老头自己也抖得不成样子,边擦拭自己的身体,边招呼老头洗澡,然后换上老头给我准备的他自己的肥大的内外衣服,把自己的衣服包成一团,拿一个兜兜起来,便回家了,甚至没有记得跟老头告别。回想整个下午的经历,觉得实在是太糟糕了,一边又暗自庆幸:幸亏小美眉提前退场。
☆、三
三
在我第三次来的时候,确切地说是一周后的清晨,我终于将老头堵在家门口。此时,老头正准备出门,他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装,应该是要去晨练。
我一手拎着已洗净的老头的衣服,一手提了两瓶酒。老头对我的到来毫不意外,朝我点点头。我将衣物和酒递给他,顺便表达我的谢意。老头接过衣物,盯着酒,问:“这是什么?”我说:“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样的酒,就随便地……”老头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喝酒。”我的脸“唰”地红了。我很快地接着说:“您抽烟吗?我下次买些香烟……”老头打断了我的话,“我也不抽烟。”看着我赤红着脸,张嘴结舌,老头的面色有些缓和。他拎起他的衣物,转身进了院子。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进去。开了正屋的大门,老头走进去。在门口我又犹豫了一回,还是跟着进来。我把酒放在墙角的地面上。屋子里没开灯,光线幽暗。老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看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出去。我向门外走,又转过来问,“阿姨她们还好吧?”老头楞了一下,说:“阿姨?早没了。”我站住了,掏出手机,说:“老爹,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在您方便时,我还想过来看看您。”老头说:“不必了,我很好。”我执拗地候着。老头沉吟了一下,慢慢地报出了一串数字。我拨出去,很快电话机尖利的铃音在里间响起。我心里轻舒了一口气,跟着问:“您的手机号码我可以知道吗?”老头朝我看了一眼,转身先走出了屋子。
在我自己都快要淡忘落水事件的某一日,猛然想起之后,我拨通了老头家的电话。很快,有人接了电话。
“喂,哪位?”老头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我啊,就是放风筝落水的那一个。”
“噢,有事吗?”
“星期日下午您有空吗?我想约您一起放风筝。”
“——”
“您上次放的大蜈蚣是哪儿买的?”
“——”
“真是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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