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李言笑和李静思坐在长椅上,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甚麽。虽然他的微笑稍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在笑啊。
李言笑看见我的目光,就朝我笑着朝了朝手。我一扭头,没有理他。张校长走过去把门关了起来,我舒了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
张校长掏出一本红灿灿的《毛席语录》,对我说:“这东西,上了学可就必须人手一本了啊,里面好多东西都要背过。”
我点点头,对这东西不是很感兴趣。李言笑也有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但我从未见过李言笑将它拿出来翻看。我每天看的,是古代作品、西方和英语书。
张校长就找出来一大段,让我念。我看了看,里面倒是有几个生僻字,但我很熟练地念了出来。张校长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纸,递给我一支铅笔。
纸张不是很干净,隐隐透出一些比划,我一看就明白:是以前在上面写过,然后用橡皮擦去了。铅笔是一根小木头枝子上面绑一节铅笔头,我想到了李言笑为我买的崭新的铅笔和派克钢笔,不禁有些可怜校长家。辛辛苦苦操劳那麽多孩子,却要这麽节俭。
张校长给我听写了几个四字成语,还要标注拼音,我都顺利地写了下来。这难不倒我,她又给我出了道应用题,我也算了出来。
“好的,”她拿过我的笔,走出屋子说道,“慕东就插班三年级下学期罢!”
我看到李言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们临走前,张校长还拿了一包晒干了的茶叶,非让李言笑带着。他推脱半天,还是没有拦住张校长把茶叶硬塞到他的车筐里。
我们离开了学校,我很奇怪:“为甚麽校长对你这麽好?”
“……”李言笑没有回答,在风中,他的衬衫微微飞扬,显得很阳光。
我摇了摇他:“为甚麽?”
“唉……”李言笑轻叹一口气,答非所问道,“我从来不喝茶,非得让带着……”
“你别插嘴,到底为甚麽?”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看来其中真的有渊源。我心里痒痒得难受,他愈不让我知道,我愈想知道。被好奇心驱使着,心里就冒出一股坏水儿,我猛地跳下自行车,没控制好还是摔在了地上,李言笑的车子剧烈摇晃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他一下就扔下自行车,跑过来说:“怎麽了怎麽了?”
我站起来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小祖宗啊,涨行市了啊,”他瞪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咱快走罢,快到中午了。”
我一撅嘴:“不。”
李言笑看着我,说出来的话出乎我意料:“你不走,我走。”说完他扶起自行车,跨上去就丝毫不停留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走出去十几米,然后停了下来,双腿撑地,扭头对我笑着说:“还走不走了?”
我曾经也是没人敢怠慢的林家小太爷,也不是甚麽好惹的主儿;我本来想用耍赖的办法从他口中套出原因,没想到却被他摆了一道,还白白摔了一个跟头。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心中一把无名火烧得半边儿天都红了。
我奔过去,使劲儿拿拳头捶打李言笑的背,他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打他。发泄完怒火,我还是没有招数,老老实实地抱着他的腰骑车走了。
可是为甚麽张校长那麽重视他嘛!还是没有搞清楚。
我想,下一次威胁他,可能要用到拆自行车轮子之类的,但他可能上前去掰开我的手,或者干脆走回家。他骨头太硬了,也是相当倔的,真拿他没办法。
我们回到家,我赌气回家吃饭,也没有跟他说再见。这一上午真是不开心,我想想那个乍一看很清秀的李静思,就觉得她呲出来的门牙越发显眼,越发难看。
李言笑从他家里翻出来两本旧书,我一看,是三年级的语文和算术。他递给我说:“下学期□□来的都没有订书的机会,你用我的罢,应该庆幸我没扔掉。”
有一次我去李家,惊奇地看到“虞姬”那一头秀丽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短短的头发。现在成年女人好多都是这样的发型,扎两个小辫子的都是小女孩。这样一来,她惊人的美丽就收敛了不少,发型和她的气质根本不搭配。我认不出“虞姬”来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虞姬”看到我惊讶的眼神,很大方地一甩头发:“怎样,慕东?”
“为甚麽剪这样的发型?”
“都兴这个了,”李言笑的奶奶替她回答,“谁还留一脑袋头发呀,再梳发髻带卡子甚麽的,拉走你枪毙了!”
“那唱戏怎麽办?”
“戴假头发呀,傻孩子,”她笑着说,“而且以后不唱那样的戏啦,该唱样板戏了。再乱唱八唱的,枪毙你!”
太可怕了。我看到一边的李言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他摇头虽然表达的意思比较多,但还离不开表示否定的范畴。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那一天,三月一日,我头天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王钩得儿要从一年级从头上起,所以就要等到九月份再入学。他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中午和晚上才能见到我。
我特别怕他一个人在家,乱翻我的东西,把我的钱偷偷拿走花掉。但一想,王钩得儿是我第二好的朋友,我怎麽能这样提防他。尽管如此,我还是把钱藏得更严实了。
上学第一天,我穿得干干净净,背上婶婶给我缝的,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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