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辛不认得眼前这男人,是因这男人从没有上这间妓院来过。不过听旁边人说他是大康酒楼的东家,那么一来他就知道这人身份了,就是那个有很多间分号的大康酒楼的东家,虽不曾见过真人,可也是听过别人讲起过的。且大康酒楼在鱼女城内就有三间分号,其中一间还开在这条大启街上。有几次由那酒楼门前过,只见酒楼格局相当富丽大气,朝里头随意瞥一眼,也见一副金碧荧煌的气派,一般人都不敢进去。且门头上那块匾上“大康酒楼”四个字据说是用掺了真的金粉的漆写上的,看着黄澄澄的,白天晚上看上去都是格外地亮,却没人敢偷,因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金,还是仿的金粉,再有一个就是这家的东家得罪不起。
不仅这东家开罪不得,且祟侯家与才旦金坞的东家家里都是联络有亲的,除了祟侯免的三妹妹嫁了给那间金坞东家的儿子,且这两家的旁支亲戚间也是有嫁娶的。人人都知道祟侯免的三妹妹比他本人还更是个不好惹的货色,才旦金坞与官府间也是往来频密。这么一来,偷他家一块匾,倒要惹得他家发派人手追踪到天涯海角去,不最终弄死了誓不罢休的架势,那么偷匾何用,非但没能够折变成现钱以供花销,反倒惹得一身腥,死无葬身之地。
范禹之前与这祟侯免向北走来这间妓院的一路上,已感受到路人的一些眼光,再见后来这妓院妈妈的那副嘴脸,就知道祟侯家应该相当厉害。范禹本人来这处地方还没有太长时间,对这城里的这些大富户间的关系表是一点儿也不清楚。他忆起这身体本记得的一些事,好像确是听人说过那么一回两回祟侯家与那个有着多间分号的大康酒楼的。只是这身体的本能记忆在这一块已是相当模糊了,或许是因为当时他做这妓院小工时接触到的人也多数是与他的一样的囝,虽说他们偶尔也喜欢嚼一嚼城中富户的消息新闻,可是毕竟知道得并不多,故而也说不了多少可以叫当时的他听了去。
范禹这时不禁有些暗悔为什么当初不早些对这祟侯家的事情多加回忆一下,要是一早知道这人这样有地位,他之前一定不会对他那样说话的,至少是要再和软宽缓上几分的。
不过,他现在这会儿心里是十分感激这个祟侯免的,因为他不仅帮自己将祖辛赎了出来,且他和自己走了这样一程,想来以后自己在这条大启街上哪怕是每天都横过来做买卖,也是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一指头的。就算与这人并不熟,可是他帮自己在街上做样子也做到足了,街上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只知道看见了自己与他走在了一起,心里测度了之后,虽说以后不一定会对自己礼让上三分,可至少是不敢欺负的。
他们这些人出了这家妓院,祖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就这样自由了,昨晚上还在房内慨叹素净的日子过一日就少一日了,哪知今天天上就掉下来这样的好事。
祟侯免见这事已帮他办完了,在门口处就问:“哎?你本来不是要回家去的吗?怎么往南边我们那边推他本是要去才旦金坞兑小锭去的。祟侯免看他那个小声说话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板车上有钱的事情被路上哪个人听了去似的,心里十分想笑,因想他身上今天卖再多的钱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他还这样一副像是要处处防贼的样子。不过祟侯免也知道那些钱对于他这样的小生意人来说是不少的,且挣得不容易,那自然也是不便真地笑出来,以免伤了这小哥的自尊心。
他提出来:“那我横竖都已出来了,不如就再陪你走去才旦金坞吧。你不如在里面办一个户头,把赚来的钱都存在里面。”范禹却有点犹豫,说道:“不……不用了。”因为他除了觉得现在自己也不是有很多的钱,把钱存在里面给人息是一件浪费的事情之外,这里面还有一层原故,就是他现在的这重身份,他是一个囝,他们囝都是自己东家底下的奴,是没有办法在金坞里办一个户头、以自己的名义存钱的。
祟侯免恍然像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不免也有些尴尬,可是竟嘴巴不受控制地又说道:“那你把做麦包与做呱呱的方法都传到我们火房里,我就帮你和你这朋友赎终身,成为自由人可好?”明知这小哥根本不会应承这桩事,可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这样一句。这一句摆在这个时候说,都不知是在趁人之危,还是在玩笑调侃了。
范禹哪里会分不清价值轻重,他自己做这麦包与呱呱,再要不了一年,他就能自己赎了自己与祖辛的终身,哪用得着这时就这样目光短浅,这样紧忙地将商业机密卖与这人换取那张做自由人的赎契。这样不划算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可这人也不能得罪,他只说:“不用了,我也没几个钱,将钱串子换成锭也是为了拿着方便。哪里就要到办一个户头存起钱来了?”打着哈哈,就要辞别这祟侯免,想着不如今日就不去那金坞了,带着祖辛先回婆婆家安顿才是紧要事。
可哪知这时,街南面顶头又过来两人,一细看,竟是上回害得他被打的那稍有些肥头大耳的男人与上回和他一桌儿的另一个男人。范禹对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印象尤其不好,觉得定是酒色之徒。那么物以类聚,与这人一桌儿的那男人也定必不是什么好货,否则他们没事总往妓院这地方跑做什么?
那肥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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