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去的时候,满地都是鲜血,老六身边的人,死了一个,残了一个,其他人也个个带伤,儿子差点以为又回了战场——儿子实在想不到,京城重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但听园主说,这种事,却不是头一次了……”
“……就只说了一句自己不适合出门,以后还是乖乖呆在府里好了。儿子不放心,亲自送他回去,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一进门就去沐浴,儿子走得时候,还没出来……”
“……林爷自从搬到了林府,就那日去了一次顺天府,几乎从不出府,除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从未有人来访。旺财一直忧心忡忡,说林爷整日整日的不说话,缠着段太医开方子……”
“……”
康熙用手遮住眼。
何止是胤褆不敢想,他也不敢想,他的小六,差一点就没了……差一点……就没了……
康熙这半生,历经无数艰险,却唯有这一次,知道了何为“怕”字……他吓的手发抖,心发颤。
他的小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郁郁寡欢。
他的小六,在离开他的护佑之下,被人侮辱欺凌。
他的小六,差点,就没了……没了……
凯音布!你该死!你该死!
朕的儿子,朕自己打得,骂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朕的儿子,也敢动朕的小六!
“万岁爷,四阿哥请见。”
“不见。”
梁九功微顿了一下,还是道:“四阿哥好像是刚从六阿哥府上过来的。”
“……宣。”
胤禛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手里提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大礼参拜之后,道:“儿子怕皇阿玛无聊,特意送了这个玩意儿来给皇阿玛解闷。”
梁九功过来,掀开黑布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看了胤禛一眼,到底没敢说话,弓着腰将笼子呈了上去。
笼子里是一只幼犬,似乎是颇为名贵的品种,模样生的不错,但浑身却脏的厉害。原本雪白的毛变成了黑白二色,还沾着泥水,一团一团的纠结在一起,脸上有很重的泪痕。幼犬努力缩着身子,一双惶恐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嘴里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叫声,却毫无威势可言,反而显得越发可怜。
康熙从幼犬身上移开目光,冷冷看着胤禛,看他的儿子带这样一条狗来,到底想同他说什么。
胤禛那张脸上很少会有表情,此刻也是一样,平静道:“这条狗是儿子和六弟逛街的时候,在一家大门外看到的。那个时候,它身上还没这么脏,它看起来很饿,但旺财将正吃的包子扔给它,它却只嗅了嗅一口不吃。旺财说,这狗应该是大户人家遗弃的,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看不上他的包子。只不知为何会被人遗弃。”
“于是六弟就说:宠之,因其无害,弃之,因其无用。”
“儿子看六弟看着它发呆,就劝他领回去养,六弟笑着说,没关系,它很快就能学会怎么做一条流浪狗。”
“但儿子今天路过的时候,它还守在原来的地方。原来却是六弟错了,它没有学会怎么做一只流浪狗,它选择守在主人家的大门口,怀着一丝回家的妄想,靠主人家偶尔扔过来的一点肉骨头为生。”
“儿子想,这样的宠物,大约就是皇阿玛想要的,所以带了来,给皇阿玛解闷。”
康熙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淡淡道:“胤禛,你进宫见朕,就想说这个。”
胤禛看着康熙,道:“六弟现在没有资格面圣,所以儿子想来替他问一声:皇阿玛,胤祚在您心中,是不是也是如它一般——宠之,因其无害,弃之,因其无用?”
“您宠爱他,是不是因为他的心疾,可以让您放心宠爱?太子,大哥,儿子和六弟中,您选择放弃他,是不是因为只有他对您最为无用?”
太子动不得,胤褆要留下制衡太子,自己这个刻薄皇子,若舍了还有谁会为他得罪朝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人都不处置是不能的,所以胤祚就成了牺牲品?
康熙一拍龙案:“胤禛!你放肆!”
胤禛声音平静依旧:“儿子的弟弟差点死了,儿子怕若是再不放肆一点,下次就真的要为他收尸了。”
康熙冷笑:“所以你是来替他喊冤的?”
“是。”
“他有什么冤可喊?难道他犯的错不该罚?朕已经百般容情,他眼里却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将朕一次次好意都踩进泥里!”
是朕的错?
笑话,分明是他倔强任性,是他不肯领会他的苦心。
朕分明是为了他好,朕分明一次次表示善意!是他不领情!是他将他的好意弃如敝履。
朕心疼他,一次次容忍他的任性,难道到头来还是朕的错?
“皇阿玛难道不是也一样吗?不是也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觉得六弟不识好歹,觉得六弟任性妄为……”胤禛道:“皇阿玛何尝为六弟想过?”
“那一日,皇阿玛您对他说,没有您的怜惜,他胤祚,什么都不是,您对他说,您可以疼他宠他,也可以当做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等他病发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张废去身份的圣旨,您要他怎么想?您要他怎么做?”
“皇阿玛说六弟犯的错该罚,难道太子的错,就不该罚?难道六弟的错比太子还大?”
康熙怒笑道:“难道朕就没罚太子?”
胤禛嗤笑一声,道:“若皇阿玛肯为儿子延请名师,日日亲自指导儿子学问,儿子怕是要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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