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逛够了。”他说,轻轻放下帘子,双手放在膝头很乖巧地坐好。
那神情还是意犹未尽,却如此贴心查意,怎不更招人疼。
温行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揽着他柔声道:“若想逛,下回再寻个机会带你出来。”过了一会儿问:“在寺里时怎么不去拜一拜,香油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思安皱了皱鼻子,道:“佛堂里人太多了。”拜佛祈愿的人多,和尚也多。虽然兴致高,思安也拘谨得很,方才一直半藏在温行身后亦步亦趋的。他毕竟没有到过如此之众的人群中。
低头略想了想,思安小声说:“那香油钱也省下来罢。”
温行有些好笑,“倒会替我俭省,哪里缺了这几个钱,”眼中多了些深沉,“回头给你在寺里供个灯。”
思安心里又暖又软,听说民间有人在寺里给自己家人孩子供灯,以享供奉,祈求平安长寿。他知道温行并不信佛。
虽如此,面上却摇摇头,“不是这样……嗯,是这样不过不是这个意思。”
温行搭起了书本看他。
“嗯?”
似乎说起来有些艰难,思安停了一会儿又想了想,才道:“回宫后要叫阿禄,把三餐饭食菜色改一改,不用那么多菜了,新衣服也不用再做这么多,够穿就行了。我刚才见寺里刻经,许多百姓并不……宽裕,却倾囊而出,着实不易。如今年景不是不好么,若从俭当由宫里开始。”
温行有几分明白,说:“你觉得百姓不该把钱都捐给寺里?”
“也不是,我听闻寺里的田地是不用交税的,大概……足够供奉,百姓诚心向佛也没有错,”他想到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和虔诚礼佛的人们,又想到出逃时所经历种种。东都畿一代虽算安稳,但这样的安稳真的就安稳吗,如果真的足够安全,又何来许多拖家带口也要逃到汴州的人。
“祝祷……心诚则矣,实在不用如此花费……钱财省下来或许可以花在更有用的地方。”他住了口,心里对佛主道着对不起。
不知是因为出身皇家天然带着的直觉,还是自幼在宫中小心度日养成的秉性,思安心思简单不爱问朝政,即使细微处有很多并不懂,也不妨碍他对有些事的敏锐透彻。
他想说又说不出,讳而不言别扭的样子,温行忍不住在他白嫩的后劲窝抚了一把。
“岂止不交税,你知道这些寺院的僧侣几何?应徽严觉寺可不比都中,已有僧人近万。”虽不少僧人也是从京中逃到东都,东都的寺庙无法安置才分到严觉寺,但近万丁口数目已是不小。
思安瞪大眼睛,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僧侣不同普通人丁,是不用服役的。
温行喜欢看他这样生动活灵的样子,想再逗逗他,又道:“正是世道艰难,求佛的人才越多,人心需要依仗,本也不该强夺人意。不过佛主慈悲,享得香火万千自然也能救众生于水火。”
思安听得不大明白,待要问他,耳边飘过一阵清凌凌的铃声,是挂在马具上的铜铃随马跑发出的声音。有人骑马从车旁经过,在半透明的窗纱上投下影子。
忽听人高声道:“是成王府的马车吗,成王殿下可在里面。”
思安惊得立刻直起身子,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
这声音是俞嵇卿的。
他怎么在这里?
温行忙拍着他的背让他安心,目色一暗。
赵王俞嵇卿骑着一匹白马与他们的马车并行。
他询问后,赶车的车夫忙靠边把马车停下,俞嵇卿也勒了马头跳下来,把马绳交给自己的随从,走到车前笑道:“我说该没看错,果然是成王。”
第三十八章
俞嵇卿出入宫廷比旁人方便,手上又没有正经差事,大把闲暇时光可以在外面游玩。他身上的打扮与普通贵家公子并无二致,因相貌英俊通身贵气,又比一般公子更潇洒些,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显然也是微服出游。把马鞭递给随从,俞嵇卿站在车辕旁与温行寒暄。
“成王这是打严觉寺里出来?我也正要去寺里。这几日皇兄病了,吃了药也没有起色,连人也见不得,听说严觉寺灵验,我正要去寺里为皇兄祈求,希望皇兄能尽快病愈。”
尽管知道外面看不到车里的,被提及的思安还是紧靠着车厢缩了缩。隔了一层纱窗约莫可见俞嵇卿挺秀的身影,他仰着头,与温行站得……有些近,语气里透着的熟络听在思安耳朵里像带着根毛刺,一下一下滑过皮肤。思安仿佛能见到他殷切的眼神。
往日俞嵇卿也来找思安说话,其实也是熟络风趣的,只是他往日倒不觉得,他的话怎么这么多。
忽然俞嵇卿转头向着车窗的方向,不确定道:“成王这车里还有别人吧,”他笑着拱手,“方才似乎还听到另一位兄台的说话声,是成王的朋友么,不如请出来见一见。莫怪小王唐突,成王的朋友就是小王的朋友,大家正好彼此认识。”
思安不由得屏住呼吸,往车厢深处挪了挪。
只听温行沉声道:“赵王听错了,车里并无其他人。”
俞嵇卿也许有些不太相信,探着身子靠近车厢,幸好他并不会真的撩开帘子。
他讪讪道:“许是我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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