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要想尽办法留下这两人帮忙的,现下自然轻松多了。
王谢帮燕华理顺衣裳,自己就着水勉强咽了几口点心,也盯着燕华吃早饭,叮嘱他多穿衣裳省得一不留神跟自己一样。又说如果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别一个人硬撑,尽管叫宁芝夏帮衬。还有,进了城,篷车先到药铺门口,千万把自己叫醒。唠唠叨叨交代完了,人也支持不住了,钻进被子里呼呼睡去。
燕华自是不敢打扰,静静坐在一旁不时给他换换头上浸水的布巾,半是担忧半是感动,担忧少爷的身体,感动少爷对自己的关怀,而且又有些好笑,少爷的性子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大事小情没有一处不操心的。
宁芝夏骑着马,行在篷车前面,他耳力好,时不时分心听一下车里动静,若有所思,一路沉默。
途中王谢烧糊涂了一次,满嘴胡话,什么“燕华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别死千万别死啊”,什么“宁将军是个好人”、“承情了不会让你出事”,什么“老夫专门研究这个”、“你那药方伤元气”,什么“陆判您老人家在啊”、“小民死而无憾”,种种一字半句,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稀里糊涂,落花流水,泰半是听不清的,车里车外两个清醒的人莫名其妙。
宁芝夏起初不甚在意,待听见“宁将军”三个字时心里一震,之后便仔细聆听起来。燕华不太顾得上听,连声呼唤,王谢昏昏沉沉,抓着燕华两手按在自己胸口,还嫌不够,探出手臂一个用力,将燕华半个身体拉到身前,抱着摸了两把,才安稳了。
燕华吓得一动不动,直到觉出王谢呼吸平稳,才慢慢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将被子给他盖好,红着脸,偷偷伸手,在被底握住王谢的手,感觉对方立刻抓住,自己嘴角不禁稍稍弯起。
篷车在酉时进了春城。王谢已是清醒过来,听说自己说了不少胡话,不禁讪讪。
不一时,篷车停在药铺门口,王谢在燕华搀扶下,下了车,宁芝夏在前,三人走进药铺。
伙计看见宁芝夏,并不在意,一见后头两位——这不是前两天赊过药的谢少爷么?身边那个是他宅子里的燕华,这两人互相扶着,也不知晓是谁病了,赶紧打个招呼:“谢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太舒服?用不用瞧瞧?”药铺里有坐堂大夫,不像医馆面面俱到,只不过诊个头痛脑热脘腹胀满之类小毛病,开个方子就是了,诊金也相当便宜。另外也给柜上掌掌方子,以防万一有人买了毒药,或者虎狼之方,害了性命,药铺也逃不了干系。
王谢道:“不必费事,柜上笔墨借我用用。”说罢,右手按着自己左腕。等伙计摆好文房四宝,提起笔来不假思索写了一张方子:“照这个抓三副。”
坐堂大夫姓洛,五十岁出点头的年纪,心宽体胖的一个人,和掌柜的沾亲带故,是以在铺子里还兼着半个账房,平时收个钱什么的,另半个账房是掌柜的本人。洛大夫正自清闲,看见有人进来,也走过去瞧瞧,待看到谢少爷自己给自己诊脉,提笔开方,不由吃了一惊,这纨绔也会行医?待到接了方子看,又吃了一惊,他是干这行的,方子上君臣佐使虽稍有增减,竟也有模似样。王谢靠在燕华身上,看他愕然,心下明白,便伸出手道:“先生不信,可以试试脉。”
谢少爷虽对外声称改脾气了,但只不过三四天工夫,这言论还没流传开来——实话实讲,即使有人听,也没什么人信。
大夫晓得这位少爷性子是说一不二,既然要自己切脉,自己就切,然后哄他开心就是了。这般想着,回身在案头取过自己脉枕,垫在王谢手腕下,三根指头搭上寸、关、尺,凝神,稍微沉吟,又二度拿了方子细品,竟是不能改动半分,惊讶道:“半点不错!”
王谢半眯着眼:“岂止,回去以后,还要再添一味,才竟全功。”一边说,一边又拿起笔开了张方子。
大夫听他所言,就是一愣。
王谢浑身难受,也不跟他分说太多,便道:“春日发散疏通,哪有不加三寸新鲜桃枝的。其中奥妙,我今日没有精神,待哪天过来跟你辩上一辩。”将第二张方子递给伙计,道:“这个,每味药包成一包。”
大夫呆了,伙计也呆了:谢少爷真转性了。不说这脉案怎样,单见他如此平和说话,就不似以往做派。
宁芝夏自然有所察觉,催道:“还不抓药。”说着,腰间掏出些散碎银钱。
王谢忙道:“芝夏兄这可使不得……”
宁芝夏不假思索:“虎峰不是贿赂你十两银子么,我要过来了。”
“呃……”王谢扶额,“我真没想着诈他。穷家富路,你们出门在外,应该多点银子傍身。”
“这也是帮他领个教训,他性子太过莽撞,必须磨磨。”宁芝夏道,“他没问题。”说着接过了两串药包:“走罢。”
“谢少爷,这也是您拟的?”大夫抓着第二张方子,跟在王谢身旁问。
“嗯,作药膳用。”王谢神智昏昏,以为是哪个徒弟向着自己请教呢,道,“分量你自己揣摩,具体事宜也待我痊愈以后,再跟你说。”他不自觉用上了以前作师父时的神态语气,摆摆手道,“这张方子里面有三九二十七种以上增减变化,你能在三日之内想出二九一十八种,就算有慧根了。”
“是,在下自会好好揣摩。”大夫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自觉用上了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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