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坐月子期间每天大补,吃不完的就丢给赵煋,赵煋平日也不运动,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发福中年。
我俩百无聊赖看着节目,等待家人的出场。这会儿太闷热,我一身汗不说,被这温度和拥挤搞的心情也不甚好。
“小昴。”赵煋闲着跟我聊天。
“嗯?”
“结婚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每逢被人问到这个话题我都本能回避,三两句糊弄过去,可赵煋明摆着不是随口问问。
“你也不小了。”已为人父的成年人在嘈杂拥挤的环境中不得不太高音量,他大声问,“如果不相亲,怎么能遇见喜欢的人呢!?”
“这不是,人在北京么。”我笑笑,“没想过以后在家发展,不想找个家里的对象。”
“那你在北京就正经谈恋爱了?”赵煋明显不甚满意,大抵这几年他在家听够了我妈对我的抱怨,一直憋着口气想念叨我一顿,“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只想恋爱不想结婚就算了,你看看你,连个恋爱都不谈,白白把自己给耽误了。”
音响设备太差,杂音震的人耳发麻,歌唱得难听,破锣嗓子像是乌鸦叫唤,身边小学放假的熊孩子一直上蹿下跳踩着我几次了,人群中弥漫着的汗臭味让人头晕眼花。
“小昴,你的事儿都成妈的心头患了,爸妈也不容易,养活咱们到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能让咱们过得好?你在北京一个人不容易,有个女孩相互照应着多好,早点成家立业,让家里放心。”
苦口婆心。
可我他妈活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这。
我想和赵煋据理力争,想反驳他,想让他别那么多闲事,可话到嘴边,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十八岁那年的赵煋一早远去,他成长为现在这样令人可信可靠有担当作为的成年人,他一早忘记当年自己的叛逆不羁,他在撞了南墙之后开始认命,继而谆谆教诲会他的弟弟来。
行了,就这样吧。
赵煋又说了几句,嫂子和妈妈上了场。音响设备烂的一塌糊涂,压根听不出原声,她俩唱完,我和赵煋卖力鼓掌,我关上相机,今晚任务完成一半。她俩下台后还有五六个节目,节目最后是宣布名次和抽奖,这次活动的赞助商是市里的家私城,奖品是床垫等床上用品。赵煋带儿子回去换尿布,我妈和嫂子去了后台,只留我一人还坐在原位——我得等到最后的抽奖才行。
下一个节目是魔术。
主持人说这魔术师是天津什么什么团的,小有名气。魔术师穿着上个世纪的“魔术师”标配,花衣服花帽子,胸前累赘的衬衫领子,让人看着都流汗。这魔术师脸上带着故作的笑,每变出个花样都露出一惊一乍的神情,可花样无非是变鸽子变花瓣变玫瑰花,乏善可陈。
明明是最无趣的节目,背景音乐却是如史诗般大气磅礴的音乐,在高潮时还穿插着女高音的伴唱,颇有股如泣如诉的味道。
实在狼狈。
大抵是那音乐太悲壮,不知不觉,我竟然看不清舞台。
眼眶酸涩,想哭,于是就真的溢出了一点眼泪。
我很想夏易融。
很想他。
如此到一四年,放假,我又顺势休了一周的年假,这次过年回家能待小半个月。逗赵稳,糊弄家里安排的相亲。二十六岁,相亲这东西,还能撑得住。
回家这些天我一直闷在家里,张夏先和孙蛋王都不在本地,我也没个人喝酒解闷。过年那几天整个大院都没什么生机,没有往日热闹,大人们都强颜欢笑,只有小孩闹腾。有些奇怪,可这奇怪又像是被强装不存在一般,怪异的让人难受。
这次回家我隐约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就算是大年三十都没有多快活。我单纯以为是自己的婚姻大事惹得大家不开心,直到年初三那天,我听到大院的传言,说,张夏先他爸被纪委带走了。
纪委的人直接去省政府带走了张夏先他爸,上了铐。敲门的时候,张夏先他爸正在批文件。
张夏先他爸一早料到会有这天,一早将事情安排妥当。不管他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家里人都不会受牵连。只是他本希望张夏先能一早负起担当,而张夏先一直没体谅他的苦心。后来形势越来越紧急,张夏先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他开始四处奔波托人找关系,从张老爷子的旧友到他在北京的旧识,哪怕有一点希望都不放过。
张老爷子已是期颐之年,老态龙钟,没有几年活头。靠着老爷子的关系根本办不成什么事,至于张夏先那些狐朋友狗更是指不上,这种关键时刻大家都只顾着自保,哪还有人逞这狗熊英雄。
他爸被带走第二天张夏先就从外地回来,他看着还是那般体面,可能够支撑他的脊梁已经倒塌。
“偏顶着这风头…”他两眼全是血丝,吐了口烟闷声道,“该找的人都找了,判几年刑不怕,尽量弄个监外执行…就怕要人死。”
凡事都怕“顶风头”,83年严打时当街撒尿都能弄个死刑,若换成现在,尿他个一百次也就是“教育教育”了事。时局不同,同样的事遇不同结局。换言之,按照现在的形式,杀一儆百,张夏先他爸可能会被判死刑。
一三年换届,前前后后下马大批高官,不外乎是站错队的倒霉人。但凡有一点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猜测出下一个被查的是谁,至于张夏先他爸,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是张夏先他爸早在一二年就开始偷偷摸摸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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