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照亮了一团暖黄,星罗棋布地落在了街道上。行道树安静地垂着头,马路上车水马龙,偶尔堵上一段。
楚澜看他垂着眼,灯光与夜色交叉的阴影让纪宵的轮廓格外深,被他哈过气的皮肤感到潮湿的温热,手还没暖,心底却已经先一步地春风十里。
最后还是没走远,两个人扣着手,终于找到一丝恋爱的感觉,慢悠悠地挪回了楚澜住的地方。离c大只一站路,纪宵便先送他了。
路上,楚澜对纪宵说:“我们明天和几个f大的同学约了时间做面谈,要收集一些资料,然后下午借他们学校图书馆把数据整理出来。顺利的话明天就做完了,然后直到下周三——就是圣诞节,都没什么事。就算不顺利,最晚周末也能搞定。”
纪宵:“挺好的,难得看你对一件事这么有热情。”
他说的是大实话。高中时楚澜固然学习认真,但给人感觉像个机器,发下卷子就做,写完看自己的书,纪宵有次趁楚澜去洗澡,翻了翻他的书架,全是诸如《利维坦》《社会契约论》之类的专业启蒙书籍,看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想到这儿,纪宵禁不住莞尔:“你还记得咱们高二的时候,小迎春那个班会吗?”
小迎春基本每个月都开主题班会,楚澜怔怔地说:“肖老师……哪一个?”
纪宵提醒他:“以后最想做的事。”
楚澜“哦”了一声,诚实地说:“我好像有发言,但记不得了。”
那会儿小迎春喜欢点人发言,她看楚澜始终沉默是金,最后喊了楚澜,问他以后想要学什么方向。在许多同学“想当老师”“想做历史学家”“想当地质勘探人员”“想要开宠物店”的或为朴实或为浪漫的梦想中,楚澜义正言辞地说——
“我想学社会学。”纪宵重复道,“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后来又说f大的话,想学新闻。最后还是如你所愿,不过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想学这个?”
“……忘了。”楚澜想了很久,说,“我只跟我妈提过一次……不过对这方面确实挺感兴趣的。当时被录取,爸爸说这是‘不务正业’还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他就想我子承父业去学金融——哦,挺好,你学了,以后带你回家我爸估计还挺欣慰。”
挨过一烟灰缸的纪宵完全理解不了他的坦然,只能归结于这是楚澜幻想出的乌托邦情节,语重心长地说:“出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楚澜偏头看他:“嗯?”
纪宵:“你是研究这个的话,应该更清楚。目前大部分人还是不赞同,更别提合法化了。我们的感情小众、不被认可,阿澜,不要太理想主义。”
纪宵从没这么端正地跟他提严肃的话题,楚澜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正经。他的确从未考虑,只想当然地认为“父母爱我的话就能认可”,完全不曾思考还有更多的人——老师、同学、朋友、未来的同事与所有人际关系——能否理解与宽容以待。
他被这个问题难倒了,陷入冥思苦想中。
纪宵看楚澜又要钻牛角尖,连忙改口说:“不过也不一定啦,你看辛恩和樊繁不就支持吗,韩霭也对你挺好的……对吧?”
“纪宵啊,”楚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说道,“你说什么时候,我能带你回家见父母,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我和你要生活一辈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爆字数,谁还记得我当初的愿望只是每天3k5(手动再见
第33章 玫瑰
他的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是纪宵完全没有想过的事。
且不说“见父母”这个命题不属于纪宵现阶段思考的范畴——他和其他很多同类一样被这份懦弱禁锢,无形的枷锁勒得他不敢再向长辈提起这件事——从楚澜说出的“一辈子”已经足够让纪宵震惊了。
从一开始他抱着试探告白了两次,被楚澜接受后试探着与他肢体接触,察觉他不反感就能高兴好久。即便不是将自己放到了卑微的位置,亦是因为想要和楚澜长久。
但他没想到楚澜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俩扣上“一辈子”的头衔,说得无比正常,仿佛这就是应该完成的事。
一辈子,这三个字有时候比“我爱你”还要沉重。
纪宵不由得眼眶一热,他故作玩笑地缓和气氛:“你在说什么啊,别闹,这才在一起多久,就想着见家长了。”
楚澜说:“我在网上看了许多期刊和论文,国内外的都有,还约见了香港一个口碑不错的心理医生咨询。他们都说越早坦诚越好,拖久了不仅父母不好接受,两个人也会因此心生隔阂,这样不是与出发点背道而驰了么?”
纪宵跌跌撞撞地说:“可是、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呢。”
楚澜料到他会拿这个说事,叹了口气:“时间长短不是问题啊。我知道你对我有顾虑,你怕可能你吻我……或者别的什么……我就会被吓到,会不习惯,然后咱俩玩儿完。阿宵,我也这么想过,你一定要相信我。”
纪宵想说的都被他抢白了个**净,楚澜犟起来十头驴都拉不回,仔细一想,又没有任何不妥,听着还非常科学。
于是纪宵妥协了:“至少再等一段时间吧,等我们俩稳定了?”
楚澜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再说和纪宵什么都没做就见父母,没有崩盘一切好说,真要生理不和谐,到时候怎么跟他妈解释?
他思考的太多也太远,纪宵掐了掐楚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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