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恨我下决定晚了,袁毕在金陵不知几时能有动静。倘若再早一些,我们现下是不是已经在金陵了?阿娘,金陵的冬天是不是比这儿温暖些,您在那儿静养是不是就不会受凉,不会生病,不会躺在这儿受苦?”
殿中寂静,回应她的唯有灯花爆裂的声音。
殿中寂静,回应她的唯有灯花爆裂的声音。
唐潆本不想哭,但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如开闸泄洪,收都收不回来。便是此时,她方发现,她前世今生所有的软弱,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人。她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会儿话,既而拭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想从纷乱不休的脑海中寻思些乐事来,好歹能让自己不哭,情绪转好。
毕竟,这般哀伤,仿佛片刻后将有祸事降临,这寓意不好。
她素不信怪力乱神,但目下即便是从泼漆般的黑暗中挣出几分希望,她都想去试试。
唐潆踉跄着起身,自己掌了一盏灯,便往书案走去。书爰副揪磬,她知阿娘虽失明了,但平素砲檬蹲值墓人念诗集文集抑或佛经与她听,故而估摸她听书的进度,每每让人从文評笏褪楣来;
书?*隙ㄓ蟹鹁;
唐潆将灯盏搁在一旁,便翻找起来。所幸,一会儿的功夫,便让她找见了。她欲携佛经与笔墨纸砚,到床榻前抄经,这般,才好随时照看阿娘。虽说心诚则灵,但她着实不知,自己“半路出家”,菩萨佛祖愿否收留,又愿否听听她的心愿。
想着,她便抱起佛经要走,却不慎撞倒了堆在一侧的竹简。这些竹简,是她命工匠所刻,她再熟悉不过,撞倒了,她不看一眼便急往床榻而去。竹简摔落在地,其中一卷背面朝上摊开一角,孤灯一盏犹在?*希晕霭烛火,明明弱弱,映出上面骨架清秀,行笔却略有些生疏的刻字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
后面当是有字的,只是被其他竹简遮掩了,便看不见。
唐潆不知这些,床榻前没有书案,她便跪伏在地上抄经,一面抄一面留意太后。约莫每过半盏茶,她便起身,探探太后的体温,给她喂水喝,觉得她冷,就钻进被褥里,给她捂暖身子。她梦呓得厉害时,就在她耳边说话哄她,哄慰这事,她几乎从未对太后做过,兴许是生疏,她哄着哄着,竟变成了威胁:
“阿娘,您再不醒来,我便放火将宫殿国库都烧得**净。”
……
“阿娘,您再不与我说话,我就刨了颜逊的祖坟。”颜逊的祖坟,自然就是金陵颜氏的祖坟了,再者,她这半路入佛的人,尚且有事相求,岂能如此不人道,思及此,她这威胁便说得很没底气,末了,便想改口。
“阿娘……”朝鼓声乍然响彻宫阙,唐潆闻声一惊,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天色已然大白。她心里像巨石忽然坠地,又像平地一声惊雷起,说不出的复杂。良久,她才凝眸目视眼前的虚空,缓缓道,“阿娘,您倘若长眠,我便跟您一块儿去了。要抢在你前面,先过奈何先投胎,定要比你年长,才可名正言顺地照料你一辈子。”
“说的什么混账话……咳咳……”这声音十分虚弱,细若蚊蝇,不仔细听,怕是会错过。
唐潆果真没听见,只是察觉到被她紧握的手指动了动,她回眸去看,惊喜之下几乎要从榻上跳起来。她先伸手探了探太后的体温,而后喜道:“阿娘,您醒了!高热好像是退了,我去叫人来!叫人给您把脉,稳妥些!”
说着,她便要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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