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余笙为她失明之事适才已哭过一回,眼睛犹在红肿,说话激动之下更没了顾忌,“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天下人趋之若鹜,你已将她扶上帝位,却还嫌自己做得不够么?你总不为你自己想,眼睛搭上了,日后还要将自己的名声都给搭上?”
如此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将来青史上岂会好听。
余笙见她无动于衷,情急之下竟脱口道:“你倘若真想与她在一起,不如让她认回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朝野内外何人还有非议?”
“小七认回自己的母亲,便是认回自己的父亲。届时,她的帝位便再非正统,如何服众。”太后摇头,“阿笙,这帝位只要上去,再想下来便难了。”历朝历代,废帝的下场从无好的,倘说区别,不过是死得体面与否罢了。
余笙听她言语中都只在为唐潆着想,心中一慌,不由颤声问道:“阿嫂,你对小七莫非……”
太后缄默了少顷,轻声道:“大抵罢。”
薄玉答应留京几日,正事暂且告一段落,唐潆与她一道往长乐殿中走出。
才出了正殿,便听闻西苑的方向嘈杂得很,隐约可闻鞭笞声与小孩的哭声,颇不寻常。
恐惊扰主子,池再忙遣人去查看是怎生个情况。
片刻后,随着西苑归为寂静,便有人来回:“陛下,小事而已。掖庭一个奴婢趁着用午饭的时候逃了出来,已被掖庭的人带回去了。”
这内侍不知点到即止,竟絮叨起来:“这奴婢难不成以为自己的娘曾是只金凤凰,她便同是个落难的小姐?生来便在掖庭,几次三番了,挨了几顿打,都不知长记性……”
宫人最忌多话。池再觑了觑唐潆的脸色,一拍他脑袋,连声呵斥了他几句,直将内侍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哀声求饶。
唐潆不以为意,只是听他说来,适才西苑那奴婢身份颇有些特殊,便问池再。
池再犹豫着道:“是郑王世子的遗孀与遗腹子。郑王谋逆,世子亦随其父伏诛,世子妃那时有孕,殿下仁慈,减免了罪罚,容她于掖庭**些粗浅的杂活。”
郑王世子,遗孀?
唐潆一面想着,一面往前走,秀眉微蹙。池再见状,以为她是想起了数年前同室操戈手刃血亲的旧事,心中受了触动。
却不知,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事来。
这事,虽不急在眼下,但关乎国祚,需慢慢相看起来了。
她要去与太后商议。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大家。
我说的今天大概要以我的作息时间为准,手速实在慢……哭唧唧
咦,殿下和小七毫无互动的一章,预感评论会陡然变少。
大概唯有撒糖或者捅刀才能刺激你们~啦啦啦~
明天再见_(:з」∠)_
☆、第74章 袁毕
余笙与薄玉在长乐殿中用过晚膳,入夜后便不再逗留,出宫而去。
夏日炎热,夜间偶尔几缕风吹来平添凉意纷纷,宛如一只温柔的手,穿过丛丛林间,将白昼被烈日炙烤得蜷起褶皱的树叶轻轻抚平,似有似无的风声约莫是它温和细腻的慰藉。
凉亭三面环水,一条曲径通幽直往竹林深处,浮瓜沉李的时节,在此最是消暑。
月悬中天,清辉倾斜,水面银波潾潾。
两人一猫,一凉榻,一席话,清酒一盅对月酌。
适才用膳,虽只四人,但到底比平日热闹,且余笙是个话唠,性子耿直但不莽撞,三言两语便能将气氛活跃起来。
兴许是这个缘故,太后的食量略比以往多些。唐潆心中欣喜,与薄玉将一坛酒喝了**净,她长这般大,酒量至多一两盅,今日竟喝了半坛,幸而未醉。只是双颊红润,眼睛勾着几分迷蒙的酒意,又异常兴奋,到了这会儿,犹在饮酒——太后本不许,经她乖缠,好歹松了口风,只允了三杯清酒。
“郑王叔谋逆时,我还小呢,难怪没甚印象。”唐潆放下手中酒杯,在榻上歪歪扭扭地一倒,便枕到太后腿上。酒杯未立稳,酒胡子似的左右晃了几圈,便沿着桌案摔落在地,杯底的酒液缓缓淌了出去,月光下,泛着盈盈水光。
胭脂窝在太后怀里,竖着耳朵似同在听,陡然有个庞大的黑影朝它不偏不倚地压来,它忙往旁跃身,落到凉榻上,探出脑袋瞧清了是甚物事,它只喵呜?*,便安然团成一团,回过头来盯着地上的酒液目不转綾不再?*足”二人。
仿佛习惯了此种类似电灯泡的情形。
允了三杯酒,便当真只饮了三杯酒。
小七很乖。
太后作如是想,伸出手,想揉揉她的鬓发。看不见,只得凭借猜想一寸一寸地慢慢摸索,她是如此熟悉她的身体、她的习惯、她对自己的眷恋,是以大多时候是能摸准的,少数时候——
她冰凉的指尖才掠过她的下颌,便往上抬了抬手腕,又向左侧探去,却不防手腕蓦地被人握住了。唐潆侧过脸,先是看她,眼睛弯弯笑了笑,随即略微仰首,便在她掌心轻啄了一口,唇畔笑意愈浓愈放肆:“阿娘,我们养个孩子罢。”她能不册立皇父能不纳赘侍君,但不能不立储君。
太后只觉浑身血液霎时凉了一半,明知近处并无宫人侍立,她心脏却骤然跳得很快。默了少顷,她才淡声道:“你还小,此事不急。”
说罢,太后便收回自己被唐潆轻握的手。
这一举动,唐潆并未放在心上。太后其实不曾对她亲口允过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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