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唐潆背对着太医站在太后榻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她喝的谁的药?身体如何了?”听着唐潆语气平静,太医方松了口气,才要开口,却听得一声雷霆震怒,险些被吓破了胆——
“砰——!”唐潆径直从旁拽了一物朝地上砸去,向太医喝道:“不过来诊脉,你磕头做甚?!”
一地的碎瓷,太医堪堪躲过,再瑟缩着抬头时,悚然一惊:“陛下!”
这殿中适才不知如何慌乱,竟连残破的茶盏都遗漏在此无人收拾。
忍冬疾步向前,顾不得尊卑,握紧了唐潆的手腕,令她将手掌张开,唐潆只木然地依言而做,她低头,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甚至嵌着碎瓷的手掌,竟不觉得疼。只是冷眼看向欲为她治伤的太医,厉声道:“朕让你去诊脉!”
太医怔了怔,方旋身到榻前为太后诊脉。
脉象,早已诊过,皇帝既不放心,再当着她的面诊一次便是。
诊了脉,片刻不敢耽搁,太医一面治伤一面答话:“殿下脉象现已平稳,服药后晕厥,实因药性冲突所致。”
“药性冲突?何以会药性冲突?”唐潆跪坐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不但一寸目光没有分给太医,连自己的伤都不放在心上。
太医沉吟须臾,道:“药材之间,药性本就相生相克。殿下近来试药服药,虽臣等尽力规避,亦亲自试药,但毕竟体格不同,又体无余毒,故而……”
“我不是说过,我来试药么?”唐潆终于看向太医,只是这次的目光森冷又狐疑,“她并非第一次晕厥,是么?”
倘若是第一次,忍冬的反应不该如此平淡,反倒是处处在关心留意我了?
唐潆的眼神掠过忍冬,只轻轻一瞥,便透出令人生畏的寒意。
忍冬匆忙下跪陈情:“殿下此前曾晕厥过几次,俱不许陛下知晓。奴不敢瞒,但亦不忍违背殿下之意,一次次的徘徊犹豫。今日,殿下服药后晕厥过去,竟是连叮嘱都未说完,已是比前几次严重。奴与徐九九商量后,思及殿下此次既然不曾叮嘱,即便告知陛下,亦算不得违背殿下。”
说着说着,忍冬泪落涟涟:“奴已是欺君,便是把命豁出去了也当将话说出来。殿下服药,药效几无,却是针灸敷药略有些用处,可只开头几次,往后便再无起色。殿下怕陛下失望难过,遂当作不知,倘有新药方进上,每每说好,也是盼着能好,再苦都服下去,却哪有甚用处?白花花的银子白养了些民间征来的大夫,尽出些方子折腾人,反不如放出宫去的好。”
一番话,将太医听得脸色煞白,禁不住低声斥道:“放肆!竟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忍冬擦了擦眼泪,呛声道:“如何是胡言乱语了?陛下忙碌不曾耳闻,太医却当作奴亦不曾听见么?太医院的医官与民间的大夫,私下议论的什么?治不好,怕掉了脑袋,便拿一张张新方子吊命,殿下得知,只召你来,略微训斥了几句,让你管着他们,勿要使陛下知晓。这事,有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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