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弯弯眉眼:“乖。”她抬手,要去摸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到了半路又缩回来,手心冰冷,当心她受凉。
结果,那孩子伸出两只小爪子,抓住她的两只手握着,小爪子在寝被里捂久了很暖和,覆盖在她的手心上像温暖的小火炉。
唐潆望着她,眼神很真挚热切:“母后……冷……捂热热。”
皇后的眼睛里闪烁几分动容,随即,她缩回手来,小孩的手很小不足以完全覆盖她的手,因此指尖温热,余下冰凉。而只那一点温热也像一簇火苗似的,在心头火焰腾飞,格外温暖。
忍冬适时递来手炉,皇后接过,又令她重将小手缩回寝被里才与她说道:“你乖了,母后不冷的。”
忍冬在旁看着,眼角不由有些湿润起来,这一幕场景熟悉无比,最容易戳中皇后的心窝。皇后自从入主中宫以来,为皇帝抚养过四个孩子,皆是过继子。
第一个,说来好笑,那阵子先皇后薨逝不久,皇帝哀痛心死,行将就木的模样令人忧虑,因此择选的是弱冠之龄的藩王世子,与帝后差不多年龄。这般大的孩子,又几乎无长幼之分,养不出多少情分。
第二个孩子与第三个孩子,是一道搬入未央宫的,许是听说了上一位储君中毒身亡的传闻,对皇后设下许多心防,自然没有母子情分。
第四个,便是太子弘了。刚入宫时,六岁大的年纪,少年老成沉默少语,忍冬起初误认为他也防心极重。哪知竟是个格外懂得体贴别人的小郎君,依赖皇后又爱护她尊重她,不许旁人说皇后半分不好。
脑海里回想往日种种,忍冬抬袖擦了擦眼角,看向罗汉床上枕在皇后腿上可爱乖巧的女孩,想起她这几日偶尔温馨懂事的举止,时常能勾起皇后对太子弘殿下的思念,忽觉她的到来,也许正好是一份适宜的慰藉。
☆、第6章 筵席
风雪渐渐停歇,冬日暖阳轻柔地拨开厚重的铅灰云层,高悬于空,巍峨宫宇屋顶的积雪暖化,清亮的琉璃瓦鳞次栉比,与和煦的日光相得益彰。
好天气,于寒冬腊月的燕京是不常有的。
彤云压境,预示着另一场来势汹涌的风雪在皇城根下静静酝酿,不期而至。
寿王第七子、宣城郡王嫡长子相继入宫,皇帝便设筵席,接风款待。
因是内廷家宴,重团圞合聚,轻规矩礼节,所邀之人皆近支宗亲与王公权臣,筵席设在冬暖夏凉的紫宸殿,饬令尚膳监操办。
暮色四合,唐潆由**娘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四角粽子般不易受风,这才不紧不慢地向紫宸殿走去。她是能走路的,一小段,无需人搀扶,只是小孩体力不济,天寒又易感染风寒。后廷需六宫之主主持中馈,皇后早于午膳后便去了紫宸殿。她离开时,唐潆在午睡,醒来,枕边放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彩塑泥人。**娘与她,皆自江南来,少雪,前几日未央宫的侍从堆了只雪人在院中,推门便能入眼,**娘搀扶她在廊下学步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雪人看。
昨日,艳阳高照,雪人融化殆尽,前世作为南方人也鲜少见雪的唐潆心里多少有些遗憾,遗憾的情绪由心生向外发,被皇后察觉,她便悄无声息地送来一只笔线流畅色彩清丽的泥人。
哪知,这日又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来。
自未央宫至紫宸殿,为避风雪,仍是乘轿。
泥人被唐潆握在小手里,小儿气力不足,**娘忧心她累着,想哄她将泥人暂且放下。唐潆曲了曲手指,握成两只小拳头,泥人牢牢握紧,不答应。**娘见她喜欢,便由她了,只是心里未免想到自己近日听的几耳朵闲话。
**娘是山间野妇,不晓得宫里的弯弯绕绕,唐潆入宫习学备选储君,过继给皇帝皇后为女,日后怕是再难与远在姑苏的亲生父母相见。过继,民间常有之事,或是哪家缺儿少女,或是哪家冲喜镇邪,再不能见亲生父母却有不近人情之嫌了。本来,**娘是忧虑唐潆的处境的,她听说要过继给帝后的子女不只唐潆一个,一来非亲生,二来非独女,再如何荣华富贵能比得上心连心的血缘亲情?在未央宫住了小半月,**娘渐渐安心,皇后的性情虽清冷寡淡了些,待唐潆,到底是尽心的。
紫宸殿。
龙凤衔珠的烛台烛火腾焰,藻井金龙腾云驾雾气势恢宏,万蝠地毯黄花梨木桌锦绣座屏。宫娥手执金银器具鱼贯出入,南北珍馐浆汁香醪,丝竹管弦,凤歌鸾舞。皇帝坐座首,一侧为以皇后为首的女眷丽人,一侧为王公权臣,皆祝酒叩歌,举爵尽欢。
享宴之人不过二十有余,于枝繁叶茂的皇家来说,显得少了。正因为少,更显露出交织于欢声笑语的气氛诡秘,非同寻常。
筵席,**娘无身份进去。皇后出殿将唐潆接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聚于她,孩童稚子的身份宛若□□,唐潆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也打量过去。除了皇帝与颜逊,其他人她不识得,倒是有两个一大一小的锦袍男童,挨着两位贵妇坐着,神色拘谨小心翼翼,想来便是寿王的第七子与宣城郡王的嫡长子。
地龙炭火将紫宸殿烘得暖融融,保暖防风的外袍与泥人适才皆被**娘拿走了,皇后抱着她款步向前,握了握她的小手心。手心温热,皇后放下心来,带她入座。赴宴前,皇后与她说过,她年岁尚小,骨肉不健全,礼数可免。
皇帝停著,诸人从之,两位贵妇攥着身侧男童的手,眼皮抽跳提心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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