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立刻警醒地抬起头,“但是你不要担心,我就是有点不习惯而已,很快会好的!我不会添麻烦的,说到做到,我乖的……”
厉建国什么都说不,只低头吻在他的眉心。
苏晏安安静静地任他亲吻,片刻才问:“在学校诶,这样没关系吗?”
厉建国也不知怎么回答。
只是长久地搂紧他。
当夜厉建国就没有回家。
在苏晏家所在的那个片区转悠,找闲置的屋子。发现就在苏晏别墅不远就有一栋,徒步距离只有五分钟。长久没人使用,状态却保持得挺好,随时拎包入住的模样。上前一问,居然是他厉家某分公司老板的产业。厉建国大喜过望。站在门口打电话。十分钟之内谈妥房屋使用权易主。所有权交割之类手续都来不及办妥,已经招呼管家带着保姆、厨娘、保安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挪进来。
就算厉家的下人们都敬业又专业,也折腾了足有两三个钟头才勉强捣鼓出个厉建国能住的模样。
然而厉建国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新卧室一眼。
洗完澡穿着睡衣披个外套就溜出去。
转个弯就看到苏晏家大片的落地玻璃门窗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光——苏晏房间阳台的那扇尤其显眼: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被折射得毛绒绒的,连平日怎么也无法理解的铁艺雕花都显得无端地亲切起来。
厉建国以往总忧虑这样的装修很不利于安保,此刻却只觉方便。他卷起袖子,把裤腿扎进袜筒里,一提气,踩着墙根用力一蹬,勾住阳台的栅栏,手一撑翻进去。
玻璃门里就是苏晏的房间。隔着一层白纱窗帘,只看到一个隐约的小影子,看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厉建国怕直接敲玻璃吓到他,站在门外先给他打电话:
“苏晏?”
“阿国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啊?”
“怕你睡不着,哄你睡觉。”
苏晏笑:“怎么,要给我唱摇篮曲吗?”
“你想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开门。”
“诶?”
“开门,阳台这边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最少有整整十秒。
然后电话一挂。响起吧嗒吧嗒急促的脚步声。
“唰”地窗帘被拉开。
苏晏隔着玻璃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厉建国竖起一只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姿势。苏晏立刻消音——保持奇怪的姿势无声地尖叫了三秒,拉开门扑到厉建国怀里:“好像做梦一样。”
“就这点梦想。”厉建国笑他。
苏晏却不反驳:“嗯。”
静了一会忽然挣扎:“不对不对,不能太黏。”
厉建国脱了鞋,只穿袜子抱他往房里走:“瞎闹什么。”
苏晏这一次没有乖,依然挣得很厉害,而且慌:“不行不行,你来了又走,我更睡不着了……”
厉建国心里一揪:“不走了。”
苏晏滞住:“诶?”
“我挪了住处,搬到你家后面,就白色屋顶的那栋。从今往后,天天都来。”
对苏晏,厉建国从来言出必行。
打这天起,他果然每天晚上从阳台里翻进去,把苏晏哄睡;除了极忙实在走不开那几天,多半时候都留下过夜,早晨再翻回去——彼时苏晏往往还没醒,睡眼朦胧中却不忘撑起身在他脸颊上印一个吻,软绵绵、甜丝丝、湿润润,“吧嗒”一声非常响亮,总有点奶声奶气的味道,让厉建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窝在母亲的怀里,听她用过分温柔的调子呢喃念诵的那些中世纪普罗旺斯的破晓歌。
那是两人成年前最好的时光。
苏晏的语文成绩在林老师的帮助下稳定下来。没有了升学压力,初三下半年是快乐而自由的。而厉苛被凌先生绊住,生意场上还勉强照顾周到,其他问题就着实捉襟见肘,对厉建国也只能蜻蜓点水地姑且问问,连厉建国突然搬家都没精力过问,更别提和苏晏的日常。
厉建国于是带着苏晏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上天开过小飞机,坐过热气球;下海潜过水,钓过海,驾过帆船;开着房车到很高的山上,四点钟顶着晨露把苏晏抱出去等日出;为了吃顿好的请厨师带着团队来,尝几口原料不满意,于是跟着厨师团队飞到另一个城市,住一晚上第二天再飞回来……
苏晏有时嘲他是一只傻肥羊,只知道漫天撒钱。
厉建国便问:那你开不开心?
苏晏没好意思,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怕你一个人无聊才来陪着你的。
厉建国笑:好好,都是陪我来的。
——其实谁不知道呢?厉建国母亲一家都是清教徒,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生活节制有度,于享乐方面很淡薄。硬板床也睡得,粗布衫也穿得,糙米饭配水煮菜也吃得。眼下的日常排场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舒适,不如说是为了不跌了厉苛的面子。他的玩乐伎俩多半是为应酬学的。虽然不能算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如果只为他自己,断乎犯不着每个周末都变着法子找花样。何况他这样的人,真想放纵一把,也犯不着事事亲力亲为这样辛苦折腾。
然而看着苏晏贼贼地笑得眼睛都眯没了,是那种最可爱最招人的笑法,唇角变漾着两个小梨涡,藏着一丁点儿得意,犹如一只刚偷吃了鸡的小狐狸,厉建国就觉得怎样都好:为他忙的像个陀螺也好,让他得了好处还占走了口头便宜也好,只要他能这么笑着,就都大可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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