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奚远再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附耳道:“我觉得……或许是小襄王?”
程楠觉得自己肯听傅奚远这老东西胡说八道,一定是鬼迷了心窍、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之所以说小襄王蠢,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肥头大耳、胖的赛猪,更是因为他那脑子和猪没什么两样。平日里看他颐指气使,其实只是因为蠢,所以才觉得唯我独尊、谁也不怕;要说真本事,猪还能养肥了吃肉,小襄王才叫百无一用、连猪都不如。
这么一个外厉内荏的货色,敢杀御史大夫罗柯?
“我之前也不信,后来一想,才觉得有些蹊跷。”傅奚远神情十分真诚,“您等我给您说说,再拿主意不迟啊。”
“首先,小襄王祖传的毛病,就是一毛不拔。丞相,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前年马场赌马,他输了您五万金、可按约偿还了?他是个吝啬人,往常也不很关心朝政、与罗御史并不熟识,这遭南海生事,罗柯一说捐钱,他就心甘情愿拿十七万出来,成了朝都城里边的头一号?您觉得可信么?”
“是,小襄王之前惹了陛下,故意掏许多钱出来赔罪。但您也知道,小襄王可曾把皇帝放在眼中?他若真惧怕皇帝,会带人多次与禁卫军生事?明摆着就是瞧不起嘛!”
“所以啊,我斗胆猜测,这十七万的数目,也就是嘴头的数儿,谁知道其中有多少水分?小襄王把这话放出去了,肯定也会怕被查出来。若是查出来,就不是和皇帝作对、那可是和全南海郡上下的老百姓作对!他敢么?!”
“我觉着,这也是他为何要跟去南海郡的缘由,他怕事情败露呀!到了南海郡,他把那些个送去的钱粮、往大水里一推,谁还捞得起来?谁还知道里边到底有多少水分?可惜资水决堤,淹的是他、而不是他那些钱粮,这才让咱们抓住了把柄。”
听他这么说,程楠若有所思。
傅奚远这一番话中,有两三个疑点在,但大多都合情合理。难道,小襄王真有这么大胆子,敢潜入廷尉狱中、杀他程楠抓来的人?
“廷尉狱中,狱卒、卫兵功夫都不赖吧?丞相教导出的人,恐怕和禁卫军也有一拼?”
程楠点头,的确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艺算得上不错。
“这就对了,”傅奚远一脸正色,“朝都之中,谁手下有比廷尉高手还厉害的人物?”
第33章 仇家
程楠明白傅奚远的意思。
为了能时不时找禁卫军的不痛快,小襄王可是下狠了本钱;他往常横行霸道,当然也是有靠山在的。再论起府中养着的门客、家仆,除了襄王府,还当真找不到门生中习武之人众多、更看重武学的出来。
但唯有一处不解:暗杀这门功夫,讲究的是艺高人胆大,是着重在“独”字儿的功夫,人多不多、一点关系都没有。
襄王府武人是多,但不一定别的府邸就没有武艺绝伦之人。
“傅宗正,”程楠的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檀木扶手,嘴角的弧度已带了些冷意,“你与小襄王有仇?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没一句公道话……你是想坐看程家与小襄王相争,你好渔翁得利?”
“不敢!不敢!”傅奚远登时脸色一白,额发间隐隐渗出汗来。他素来知道程楠谨慎,自己居然还能一时不慎、说脱了嘴?!难道就此要功亏一篑?他再看一眼程楠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恨不得先扯自己一个耳光。
容不得傅奚远细想,他两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双眼霎红、好似要淌下泪来。
“我哪敢和小襄王有仇?他是龙生凤养的天之骄子,我是区区一个提着脑袋过活的朝堂小官,就算受了欺辱、心里边不痛快,也只能忍着、憋着,丞相您就算借我十八个胆,我也不敢造次啊!”
程楠拽回被他拉着的衣裳下摆,冷声冷气道:“起来说话。”
傅奚远只哭哭啼啼、跪在地上。看那副模样,像是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得。
他不肯站起来,说话却是肯的。毕竟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用的“刀剑”,便是口中这三寸不烂之舌,岂能不拿它来救命?不过这回却谨慎不少,趁着哭哭啼啼的功夫,粗略规整了一番言语,以防又被程楠踩着尾巴。
“丞相您还记得小襄王捐南海的十七万金么?”傅奚远一提起钱,两眼里是真快涌出泪花子来了。“那里边,从我这里借了七万……您知道小襄王此人,‘借’字儿对他而言、还不如说是白送!宗正卿这位子,说白了,一日比一日油水少,我这钱、来的不容易啊!”
程楠不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傅奚远一番,十分不屑:“你家中积蓄能有多少?小襄王何必问你借?”
“都说了不是借,”傅奚远小声地发一句牢骚,乖乖解释:“他压根儿就没想还!宗正卿一职,虽然因为先帝打压、渐渐没落,但毕竟也是朝中大官,架子还是在的。再说这几年,国库空虚,已经许久没有拨钱修整宫城,几月前好不容易有一次‘修缮太庙、整理宗谱’的差事,好财好利之辈,都想去分一勺羹呢!”
程楠依然十万分之不屑。
“上边一共拨了十万金下来,当然,您当了这么多年丞相,随随便便拔根毛、也有十万金了。但底下人不一样啊,就算见了一锭金子,也非得抢个头破血流不成,要不然怎么说他们没见识……”
按傅奚远所言,此时正是皇帝命人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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