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如墨,寒风就侵地而来,木叶尽脱。
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山丘,憧憧的黑影隐藏在厚重的夜色里,仿佛蕴藏着数不清的危机。
马蹄与车轮的声音在山麓间有节奏地响着,十万的军士安静地在其中赶路,他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翻过一座山头,队列也井然有序,在漆黑的夜色里丝毫不乱。
四下里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到夜风吹动军旗的细响。
昨夜,傅毅刚刚接到秦国与蒙越边境的最新战报,形势不容乐观。
西北边境十余座城市以郦水为界,和蒙越草原隔水相望。
郦水是季节性河流,每当夏季丰水季节,往往洪水奔腾,反之冬季则河水断流、河床裸露。
蒙越这次就乘着冬季枯水之时,利用干涸的裸露河床,上万铁骑趁夜轻松踏泥而过。
边境久无战事,守军松懈,战壕和城墙都年久失修,防御工事没有被充分利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集结军队退入城中抵抗时,却发现准备不足,粮草和水源都极为缺乏,于是边防大将纪晓修书一封,以火漆封口紧急命人向其他城池的守军求援。
然而他却不知,此时离郦水最近的五座小城池都已经被蒙越弓弩营以重箭连射配轻骑压阵而连番快速攻破,早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出动援军。
当他第一时间派出传达军情的探子日夜兼程策马回到越京禀报战况时,郦水边沿岸的五座城池都被悉数纳入蒙越囊中,而边防大将纪晓所守备的地方也被团团包围,左右不得寸进。
就这幺苦苦支撑了一月有余,终于越京派来的十万援军已经近郦水十里左右了。
“将军,前面五里是峡谷,两侧高山壁立,前方战事不明。若是贸然前往,末将认为可能遭遇敌军埋伏!”一名将领策马挡在傅毅面前,年轻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焦虑不安。
傅毅捏紧缰绳,望着前方黑夜中的巨大暗影,波澜不惊,沉声命令道,“贺昀,你先派二十个人去探探虚实,今夜我们在此扎营。”
“末将领命!”随即下马而去。
看着贺昀动作迅速利落的安排好各项事宜,傅毅刚毅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此人是贺家人,算是贺太尉的远侄,他原本还有些反感军中被安插亲人,然而这个贺昀年纪轻轻却已在军中历练多年,官至西戎校尉,对边境战事熟悉,一路上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若是战事顺利,他定会设法举荐此人,让朝廷对他加以提携重用。
思罢,他翻身下马,指挥将士扎营。
夜深,贺昀突然急匆匆地闯入傅毅帐中说有要事禀报。
“何事?”傅毅还没有睡下,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安全,敌暗我明,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将军,我们派去的探子只回来了五人,据说途中遇见野狼,被咬死了几个,剩下的不知所踪。"
傅毅心神一凛,常年作战的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机,“可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不曾。”贺昀摇头。
“他们在哪儿?”
“末将带您过去。”
傅毅亲自去细细审问了那几个探子,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傅毅思忖良久,踱步走进营中,斥令中锋营全体将士集合听训。二百余人齐刷刷的自帐中出来,刀鞘指地,目光无一遗漏的注视着傅毅,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凌人的气势,傅毅知道这二百多人追随自己已久,早已成了可以如臂指使的利器。
可是如今自己要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却是九死一生。
“今夜你们分批次列队进入桫椤峡谷。不可过快,注意峡谷两侧的动静,一旦发生敌情就要立刻退出来。”
“是。”
众人领命出发。
清晨,领兵的左翼将军尹航走在队伍最后面,前方以重铠甲军携盾缓慢前行,后方轻骑压阵。
傅毅持僵上马,喑嘶不已,马蹄踢踏,他拉紧缰绳。
不动声色地盯着峡谷右右侧入口,并不急于前进。
反而带着军队往相反的方向行进。
如他所料不错,敌军一定会在桫椤谷设置埋伏,只要以静制动,就能让对方露出马脚,一旦袭击开始,他就能以最小的损失加以应对,不管能不能顺利通过桫椤谷,都不会对他造成致命打击。
此时,他并不知道,十里外的郦水旁,华丽厚重的毛毡军帐内,一位锦衣青年正专注地摆弄着桌上的沙盘,一遍又一遍推演着他的行军路线,谋略策划,一个小细节也不肯放过。
探子进入帐中,恭恭敬敬地跪下,“侯爷,秦军正在进入峡谷。”
“很好。该给他们准备大礼了。”白玉般圆润修长的手指,推倒了代表峡谷的一处沙堆,笑容从如画般的眉目舒展开来,冰冷似雪。
日渐西沉,晚云渐收。
光线渐渐暗淡,行军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
桫椤峡谷中瘴气弥漫,道路狭窄,行路原本就艰辛,此时峡谷上方前方突然传来隆隆巨响,尹航抬手示意停暂停行进,眼中陡然呈现肃穆之色。
战马纷纷嘶鸣,不安地踢打地面。
尹航抬头看向上方,脸色遽变,厉声喝道,“持盾后撤!向峡谷两侧缺口躲避!!”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大,竟然像是山崩地裂一般,连脚下都震动起来!
马匹惊叫一声,高高竖起前蹄,一些反应不及的将士被生生摔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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